搬家这天阳光正好,阮朝阳的东西不多,一个出租车就装完了全部家当。她站在新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前滩的江景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这房子是她上周和三剑客看了五套后当场拍板的——一房一厅,装修崭新,通勤四十分钟,月租三千。
"都到齐了?"阮朝阳打开门,迎接提着大包小包的三剑客。她系着围裙,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我妈寄的粉蒸肥肠和排骨刚热好,钵钵鸡是我按我爸的秘方做的。"
屋里很快飘满麻辣鲜香。Yumi一屁股坐在前房客留下的旧沙发上,立刻嫌弃地皱眉:"这破沙发硌得我屁股疼!"
正说着,门铃响了。两个送货员抬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沙发送货。"
"我没买沙发啊?"阮朝阳一脸茫然。
"我买的!"Yumi跳起来指挥,"放这儿!那破玩意儿赶紧扔了!"
"你疯啦?"阮朝阳瞪大眼睛,"这房子我就租一年,到时候怎么搬?"
Yumi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那就留给下个租客做善事。"她拍了拍崭新的奶白色沙发,"这可是符合人体工学的,保准你加班到凌晨三点都不腰疼。"
林墨默默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点了两下。不到半小时,送货员又搬来一个箱子——27寸的曲面显示屏和一套机械键盘鼠标。
"你家的笔记本屏幕太小了。"他边说边利落地组装起来,修长的手指在数据线间穿梭,"这样写报告不容易视觉疲劳。"
阮朝阳看着突然焕然一新的工作区,鼻尖有些发酸。陈昭昭凑过来:"我的空气净化器明天到,你这儿临街,灰尘大。"
"你们......"阮朝阳的声音有点哽咽,赶紧转身去厨房,"我去把甜汤端出来。"
Yumi在新沙发上打了个滚:"这才像个家嘛!"
窗外,前滩的灯火次第亮起,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崭新的墙面上。阮朝阳偷偷擦了擦眼角,心想这大概就是都市漂泊中最珍贵的温暖——有人记得你的腰会疼,眼睛会累,呼吸的空气需要过滤。
——
阮朝阳刚给阿尔法擦完爪子,脸上的面膜还泛着水光。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程淮舟的视频请求准时在晚上十点弹出。这是他去香港出差的第二周,每晚差不多这个时间都要"查岗"看阿尔法。
她心虚地瞥了眼趴在沙发上的阿尔法,罕见地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屏幕那端的程淮舟明显一怔。
他身后的香港办公室灯火通明,玻璃幕墙外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景。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显然刚结束一场漫长会议。
当镜头里出现穿着裸粉色蕾丝睡裙的阮朝阳时,他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阿尔法呢?"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
"在这儿呢。"阮朝阳把镜头转向沙发,阿尔法立刻矫健地跳过来,大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肩膀。湿漉漉的鼻尖蹭着她的脸颊。
程淮舟眯起眼睛:"我家狗什么时候去的你家?"
"昨晚开始的..."阮朝阳挠着阿尔法的下巴,故意不去看屏幕,"我最近加班太晚,跑来跑去实在太累……”
"累有狗保姆。"
"可阿尔法自己在家多可怜。"她低头亲了亲阿尔法的耳朵,"对吧宝贝?"
阿尔法配合地"汪"了一声,歪着头看向屏幕里的主人。
程淮舟突然松了松领带:"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上海?"
"随你啊。"阮朝阳装作漫不经心地整理睡裙肩带,"香港办公室不是美女如云吗?乐不思蜀了吧?"
屏幕里的男人突然凑近,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地眯起:"阮朝阳。"
"干嘛?"
"把睡衣穿好。"他的目光扫过她滑落的肩带,"还有,阿尔法可以留下。"
阮朝阳正要道谢,却听他继续道:"作为交换,每天视频改成两次。"
"你——"
"现在,"程淮舟看了眼腕表,"跟我说晚安。"
"阿尔法,跟爸爸说拜拜。"
"你呢?"
阮朝阳翻了个白眼:"Nathan,拜拜!"
视频切断前,她分明听见他低笑了一声。阿尔法困惑地看着她突然泛红的耳尖,不明所以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
晚上十点的商圈依然热闹,阮朝阳单脚撑着路灯杆,看那个滑板少年牵着阿尔法在广场上转圈。阿尔法兴奋地吐着舌头,蓬松的尾巴像旗帜般高高扬起,拽着滑板跑得飞快。
"慢点!"阮朝阳忍不住喊道,受伤的左脚虚点着地面。她昨天遛阿尔法被这男孩撞倒了,崴到了左脚踝,旧伤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冒了冷汗——中考体训留下的老伤,两年前遛阿尔法时又崴过,这次肿得格外厉害。
手机突然震动,程淮舟的视频请求跳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接通,镜头里出现男人疲惫却依然锐利的眼睛。
"你和阿尔法在哪?"
"在我家附近。"她下意识把镜头转向正在玩闹的一人一狗。
"我就在你家楼下。"
"啊?"阮朝阳差点摔了手机,"你回上海了?"
"我搬家了……”她小声说。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你搬家不用跟我说?谁帮你搬的?"
"朋友啊。"她莫名心虚,"我搬家为什么要跟你说,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地址。马上。"
二十分钟后,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刹停在路边。程淮舟大步走来时,浅灰色针织衫紧贴着他锻炼得当的胸肌,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阮朝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人今天居然穿了浅色牛仔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线条,性感得不像话。
滑板少年恰巧牵着阿尔法回来:"边牧体力也太好了,我都累趴了。"
"是吧,我全靠他减肥......"阮朝阳话音未落,手中的狗绳就被一把夺过。
程淮舟的脸色黑得吓人:"阮朝阳,你真够本事。让别的男人遛我的狗?"
"我脚崴了!就是他撞的!"她委屈地抬起左脚,拖鞋里露出的脚踝还泛着红肿。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程淮舟身上香味扑面而来,她抬头看他的脸,有着长途飞行的疲惫。
"几楼?"
"13......"
她的公寓比想象中整洁。白色蕾丝床单上堆着几个毛绒玩偶,茶几上摆着半杯没喝完的花茶。程淮舟扫视一圈,轻轻把她放在沙发上。
"怎么提前回来了?Eileen说你要下周......"
"再让别的男人遛阿尔法,"他突然俯身,胡茬擦过她耳际,"我就弄死你。"
阮朝阳这才注意到他下巴泛青的胡茬——向来一丝不苟的程淮舟,居然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知道了......"她小声嘟囔,"真的是脚崴了嘛。"
程淮舟重重坐在沙发上,仰头闭目。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喉结随着呼吸轻微滚动。
"水在厨房,"阮朝阳单脚跳起来,"你自己......"
"搬家不说,受伤也不说?"他突然睁眼。
"说了又怎样?"她赌气地别过脸,"你人在香港,还能飞回来帮我搬家不成?"
程淮舟冷笑一声,伸手去拉阿尔法的项圈:"走。"
阿尔法却一溜烟钻到茶几底下,可怜巴巴地望着阮朝阳。
"好,连你也不听话。"程淮舟的声音罕见地带上疲惫。
阮朝阳单脚蹦过去,揉了揉阿尔法的耳朵:"乖,爸爸想你了。你不是也很想他吗?"
阿尔法犹豫地蹭了蹭她的手,又看看程淮舟,最终慢吞吞地挪了出来。程淮舟伸手接住扑来的大狗,目光却一直锁在阮朝阳红肿的脚踝上。
窗外,上海的夜色温柔地笼罩着这对别扭的男女,和一只左右为难的边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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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五十分,阮朝阳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写字楼大堂,余光瞥见电子屏上滚动的金色欢迎词。平日畅通无阻的电梯间此刻排起长队,西装革履的陌生面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
秘书部的Amy正忙着核对访客名单,阮朝阳轻轻拉住她:"今天怎么这么大阵仗?"
"Maxwell 杯年度案例大赛颁奖典礼的预热啊,"Amy压低声音,"香港和新加坡办公室的获奖团队这周都过来了。"她突然挤挤眼睛,下巴扬了扬,指向远处队伍,"那是Elena,香港区的top。”
阮朝阳不自觉握紧了手——难怪昨晚程淮舟会突然回上海。
电梯门缓缓闭合,她听见身后两个香港同事的粤语飘进来:
"Nathan今次会唔会同Elena同台?"
"金童玉女,肯定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