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咖啡厅。
宋夫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咖啡早已凉透，律师刚刚离开，桌上还留着几份文件。
刚刚的谈话在脑海中反复盘旋，她怎么也没想到，宋诚竟然这么狠心。
“......经过我们对宋先生名下资产的初步调查，情况比您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这些年来，宋先生将大部分资产都做了风险隔离，现在他个人名下的资产其实并不多，这些在婚姻期间转移的财产，在离婚时很难被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
“更棘手的情况的是，宋氏集团目前的负债情况相当严重。如果现在提出离婚，您不仅分不到什么财产，还要承担一半的婚内债务，粗略估算，不少于两千万左右。”
“从法律角度来说，现在离婚对您极为不利。如果我是您，我会建议您暂时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宋夫人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
她的丈夫和她的亲妹妹背叛她，儿子们可以为了利益劝她忍气吞声，二十多年的付出，到头来不仅一无所得，还要背负巨额债务。
她这半辈子，到底算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宋夫人按了按湿润的眼角，看到来电显示上“阿瑶”两个字，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希望。
对了，还有江瑶。
江瑶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来，她对江瑶的疼爱甚至超过了对她亲生的儿女。
江瑶一定不知道那些龌龊的真相，错的是宋诚和江玉玲，江瑶是无辜的。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江瑶这么一个女儿了，江瑶一定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宋夫人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努力保持平静：“阿瑶？”
“妈妈！”江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焦急和委屈，“你现在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你！”
听到江瑶叫自己妈妈，宋夫人的心稍微暖了一些。
至少，还有一个人需要她，还有一个人把她当成母亲。
“我在外面，怎么了阿瑶？”宋夫人温声问道。
江瑶的语气很是着急：“裴夫人现在说什么都不同意我和远山结婚了！她说什么宋家现在声名狼藉，不适合做裴家的姻亲，要求解除婚约！”
宋夫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江瑶开口就是这件事。
“妈妈，您一定要帮帮我啊！”江瑶声音委屈，“当初就是您说服了裴夫人，促成了我和远山的订婚，现在您一定也有办法的对不对？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只是误会，只要您出面澄清，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误会？谣言？”宋夫人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正在一点点被浇灭，“那么多宾客都在场，都看见了，怎么可能是误会？宋诚和江玉玲的事情，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江瑶的声音有些不自在：“我知道这件事确实...确实有些复杂，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对错，而是想办法挽回影响。”
“家丑不可外扬，只要您愿意站出来澄清，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外人就没有说三道四的理由了，到时候风头一过，谁还记得这些事情？”
“我知道这样委屈您了，但是为了整个宋家，为了哥哥们，和我，您就忍一忍吧。爸爸固然有错，可您也不该因为一时冲动，把所有人都赔进去啊。您想想我们几个孩子，想想宋家这么多年积累的声誉......”
宋夫人听着电话里江瑶振振有词的劝说，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以为江瑶会安慰她，会同情她，会支持她离开那个背叛她的男人。
没想到江瑶开口就是让她顾全大局，让她忍气吞声，让她站出来为那一对奸夫淫妇辩护。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的母女情深，或许在江瑶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帮她铺路的踏脚石。
宋夫人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叫来服务生买单。
几分钟后，服务生有些尴尬地走了回来：“女士，很抱歉，您的卡里余额不足。”
宋夫人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你再试试。”
服务生又去刷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真的很抱歉，确实是余额不足。”
宋夫人的脸瞬间涨红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已经捉襟见肘到了这种地步。
结婚这么多年，她太信任宋父，从不过问家里的财务状况，除了每个月拿的一笔零花钱，所有的资产都是宋父在管。
这段时间，她的私房钱大部分都被江瑶拿去投资了，江瑶说是要做生意，要投资理财，让钱生钱，她当时毫不犹豫地把钱给了江瑶，甚至还觉得自己的女儿有眼光，有头脑。
江瑶的订婚宴又花了一大笔钱，从场地到布置，从钻戒到礼服，每一样都是她亲自操办，亲自掏钱。
没想到到了最后，她身上连一杯买咖啡的钱都没有。
宋夫人在包里翻了又翻，摸到了另一张卡，那是宋诚给她的副卡，专门用来给她零花钱的。
她的手停在那张卡上，却怎么也拿不出来。
用宋诚的钱，她现在只觉得恶心。
“这边的账单，一起结了。”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宋夫人抬起头，就看见宋青兮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宋青兮的妆容精致但不浓艳，米色大衣剪裁合体，质地上乘，搭配着一条简单的珍珠项链，眉眼间有着宋夫人年轻时的影子，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宋夫人看着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想起江瑶刚刚打来电话，口口声声都是让她退让隐忍，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如果一直在她身边长大，如果她没有偏心地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江瑶，现在站在她身边的，是不是就会是一个真正关心她、真正爱她的女儿。
“青兮。”宋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迫切想要抓住点什么。
哪怕是这个曾经让她深恶痛绝的女儿，只要宋青兮现在愿意理解她，支持她，她可以不计前嫌，重新把宋青兮当做自己女儿。
“妈妈现在只有你了......”
“宋夫人，你搞错了，我不是来和你再续母女情缘的。”宋青兮的声音平静疏离。
宋夫人愣住了。
宋青兮语气公事公办：“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