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没遭什么罪。”
沈青梧回想起当初那个场景,乱哄哄的一群人在屋子里不停打砸,原主上前阻拦,被推倒在地,直接就磕到了后脑。
再醒来时,便是她了。
薛大刚听她这样说,面上多了一抹苦笑。
娘子是个很怕疼的人,幸好,幸好没有受什么罪。
事已至此,他只怨当初自己不在她身边,没能将人给保护好。
想起娘子出嫁那日,老丈人攥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大刚,你一定好好待大丫头,爹这辈子最宝贝的就是这两个闺女,无论什么时候,你得护好她啊!”
可他却没能做到,他恨这样的自己……
“节哀,或许她也有像我这样的机遇,在另一个时空里好好活着。”
沈青梧简单将自己当初的情况告诉了他,当然,只挑他能听懂的部分说。
薛大刚整个人都怔住了,在听到她是死了又活在另一个人身上,当即就联想着娘子或许也还活着,只不过如今相隔太远,回不来罢了。
但只要人还在,他就觉得好受许多。
“你说你是从离大盛很远的地方来,有多远?”
除了大盛以及边陲的几个小国,难不成还有其他国家吗?
沈青梧思量片刻,打马虎眼道:“总之是你没听过的地方。”
薛大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肥皂也是你从老家带来的方子。”
这样全部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为何她性情大变,为何她忽然会识字写字,为何她脑中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的法子,这些通通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多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小岩和芽芽。”薛大刚由衷地道。
“既然承了这个身体,我自然要替她把孩子们好好养大。”
提起孩子们,沈青梧的眼睛里流露出少见的温柔,叫薛大刚甚至想要贪婪地多看一会儿。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如今人家压根就不是他媳妇,这样盯着不好。
他垂下眼帘,语气也低落下去,“还得麻烦你帮我在人前演戏,毕竟……”
“毕竟是明面上我们是夫妻。”她接他的话茬,“这个你可以放心。”
经此一事,能与他敞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是意外之喜。
不然她还得总是记挂这件事。
见她如此爽利,薛大刚长舒一口气,“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喊一声就成。”
说完,他将粥碗拿在手里,将主屋门窗都仔细关好,进了小岩的卧房。
这一夜,沈青梧几乎就没怎么睡,痛楚一阵阵的,十分折磨人。
她眼皮昏沉,脑袋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嗡嗡作响。
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公鸡打鸣,睁眼一瞧,天马上就亮了。
薛大刚与她一样,也几乎一夜没睡,但他是因为心里头装着事睡不着,一闭眼睛就会想起娘子的音容笑貌。
辰时初,沈青梧扶着柜子,吃力地坐起来,再缓慢移到炕边去穿鞋。
本来是不想动弹的,一动弹就更疼,可上厕所这种事实在躲不开。
好不容易挪到了屋门口,正在灶间熬汤的薛大刚余光见到她自己出来,吓得连忙就扔下手里的木头冲过去。
“咋不喊我!”
语气中竟带着些许责怪和埋怨。
就算不想与自己多接触,可这种特殊时候,她就非得要强吗?
“我是要上茅房。”沈青梧讪讪地道。
“那我也可以先送你过去啊。”
薛大刚干脆将人打横抱起来,沈青梧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揽住了他的脖子,回过神后,又觉不妥,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
薛大刚快步将人带到了茅房门口,将她轻轻地放下,见她明显还是站不稳的模样,想着肯定也是蹲不下去的。
“不然你扶着我,我转过去,不看。”
沈青梧脑中当即联想到了那副场景,连忙摇头道:“不必,我自己可以。”
薛大刚有些无奈,果然还是犟不过她。
他抬步往后园的方向走去,到底不放心,没走太远,保持着能听到她喊声的距离。
沈青梧这茅房上的极其艰难,全程都得把着旁边墙壁,蹲下去时,两条腿跟开了震动一样抖个不停。
起身就更不必多说,那是多少次尝试之后,才成功的结果。
等扶着往出走了两步后发现,这会儿不光疼,两条腿还麻起来了。
“薛大刚!”她一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半弯着身子,下意识就喊了一声。
薛大刚微怔,成亲这许多年,这三个字他甚至从娘子口中都没听过,而今被她这样一叫,竟觉得心里头短暂划过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沈青梧见他站在原地发愣,当即便觉得浑身更痛了些,脚下不稳便滑了下去。
薛大刚回过神,连忙奔过去,在她摔下去之前轻车熟路地将人抱起来。
“对不住,方才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叫我的名字……”
沈青梧的嘴角抽了抽,“不叫名字叫什么?”
薛大刚下意识就想说“叫相公啊”,随即想起跟她的关系处于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就叫名字吧……叫名字挺好。”
“你也叫我的名字就行。”沈青梧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她的注意力都只在自己的腿上。
麻,简直太麻了,一动就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里头乱走。
“芽芽他们应该还很着急,按理说我应该过去通个信,但留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要不然,你受累去一趟镇上,把芽芽给换回来?她在家照顾我的话会方便许多。”
听到沈青梧这样说,薛大刚倒真开始认真思索起来,但很快就摇了头。
“芽芽还小,她力气不够,扶你去茅房都得费很大劲。”
“那就把我拉铺子里头去养着吧,晚上我在那过夜,你和孩子们回家住。”
主要是后头还有不少肥皂订单,铺子里一直都得留人忙活。
“你的身子能受得住吗?要不再休息一天,明日去。”
沈青梧摇头:“没事,比昨天好一些了,再说白蹄通人性,叫它慢些走它就慢些走,很平稳的。”
薛大刚见犟不过她,只得去院子里套马车。
俩人离村后,马车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来到了镇东门。
远远望去,铺门口围了十几个人,林楠叉着腰,虽只露出来半张侧脸,但明显也能听出她语气不善。
“你这小子咋这么不要脸?你这么干对得起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