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门，就看到白秀娟系着围裙，正好端着一盘芹菜炒肉从厨房出来，而李副营长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桌子旁，还美滋滋的，已经把小酒给倒上了。
赵素春心里瞬间一憋，脸色也紧跟着难看了起来。
“你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做饭？”
还系着自己的围裙，不知道的还以为，白秀娟才是自家女主人。
“是我主动要做的，大妹子，不是我说你，你男人的手可是扛枪打仗的，你咋能让他干咱们娘们儿做的这些细活儿呢，这是你不懂事了。”
“也就你不听话吧。”李副营长还埋怨：“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赵素春刚要生气，又听见白秀娟啧了一声，立刻责怪道：“供销社离得还挺远呢，再说我妹子怀里抱了俩孩子，能不耽搁一会儿吗。”
这句话又瞬间把她安抚了下去，心说这位大姐可能只是热情了点，没啥分寸，应该没有坏心眼。
李副营长撇撇嘴没做声。
白秀娟赶紧把围裙摘了，将两个孩子接过来，亲自照顾着洗手，又抱到桌子上。
然后将花生米拆了，又切了猪肝。
赵素春虽然已经不干活了，可一看到她忙叨成这样，也有点不好意思，想帮忙，结果压根没插上手，被推一边去了。
白秀娟本身就能干得很。
对赵素春也是一口一个大妹子。
甚至该端起酒杯，和李副营长碰了两杯。
一顿饭，这俩人都在不停的说，赵素春根本插不上嘴。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偏偏有种被边缘化的感觉。
她气不过，又看着俩人迟迟没有吃完的意思，干脆抱着两个孩子去明熹家玩。
明熹还挺惊讶：“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家里来客人要多聊一会儿呢。”
“来了就送不走了，把这当自己家呢。”
她胸口那一团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撇撇嘴，坐在外头的凳子上，将自家两个孩子鞋脱了，也放在戚煜专门打的木头围栏里面。
这木头围栏最底下是两大层塑料布，明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些，像种子似的黑黢黢的玩意儿，在底下厚厚铺了一层。
孩子进去之后踩的脚趾缝里都是，她说有利于什么感触啥的，赵素春也没记住。
一想到戚煜对孩子和媳妇的耐心，再想想自家那个木头疙瘩，赵素春就上火。
“我带着两个孩子一走，家里就剩下他俩孤男寡女，但凡懂点避嫌，过不了多久就得走。”
她有了工作之后，白天都在废品收购站泡着，就算听说了大院里面那些事，和白秀娟也对不上脸。
明熹见到她不想说，就也没多问，转移话题道：“素春，你是啥学历来着？”
赵素春脸一红：“文盲。”
“别闹，我之前还见过你看书呢。”
“我真是文盲。”赵素春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局促的搓搓手。
“我没上过正儿八经的学校，都是小时候家里私塾教的。”
她爸妈死的早，所以挺小的时候就去大堂伯家里住着了。
大堂伯的父亲，也就是大爷爷，是前朝的举人，后来前朝覆灭之后也没当官，就在村里教一教他们这些小破孩儿。
她也认识几个字，不过要说学历，那可说不上。
明熹哦了一声，心说自己还想鼓动着赵素春，一起看书高考呢。
如此只能作罢。
“我看着最近那几个小孩，来你家来的更勤了，天天都在你家学习。”
“也没有天天吧，大多数时间，都是隔两天来一趟，他们那些岗位就算考上了，也得天天学呢，要不跟不上。”
明熹说话的时候，还翻着书，寻找有没有什么知识点没记下来。
她早就把书吃透背下来了，可几个孩子，还有南照，都还没吃透呢，也得说说他们。
她家算是开了个小班，几个孩子又是偏科，又是进度不齐，说实话也挺费劲。
不过要是都想上个大学，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主要就看本科还是专科的呗。
她和赵素春已经足够熟悉，就算俩人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南照在书房里学习，戚冉冉今天没来。
戚煜又出去找木头，准备给家里几个孩子做个小桌子小凳子，等孩子大了，还能自己坐着吃饭。
明家的氛围就是比自己家好的多。
赵素春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将杯里的花果茶一饮而尽。
明熹将地理书上，没看过的几个知识点折起来，听见她叹气，笑道：“看见我看书犯愁啊，要不我给你找一本，你也一起看看？”
“我看你旁边这个就不错。”
那是历史。
明熹递给她，还有点小希望。
结果赵素春看了两眼，不太感兴趣，就又还给明熹了。
明熹也不强求，一抬头就透过她家后窗，看见李副营长好像是送完人了，醉醺醺的回了屋子，然后人影突然不见。
应该是躺床上去了。
“你家那个客人好像走了。”
“你咋知道？”赵素春坐直了身子，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光。
“看见老李在后窗逛荡来着。”
“哼，我这个女主人都不在了，她要是还好意思在我家坐下去，干脆嫁给老李得了。”
她本来也是出来躲懒的，既然走了，那她就回去。
赵素春给两个孩子把身上的种子拍打干净，穿上鞋就回去了。
明熹关上门，突然诶了一声：“她好像从始至终也没和我说这客人是谁啊。”
哪个女人会这么没分寸感，去人家做个客，居然把女主人都给气走了。
戚煜扛着木头一回来，就看见她又撇嘴又摇头的。
他挑了挑眉，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想啥。
将木头扔在地上，戳了戳明熹。
明熹仰头看着他，他随手将手上的灰蹭了一点，在她鼻尖：“把孩子抱进去吧，我要在外面锯木头了。”
木屑飞到孩子眼睛里难受。
明熹哼了一声，又去蹭他。
戚煜随便她闹，也不生气，等到明熹累了，又抓住机会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明熹啧了一声：“真烦人，占我便宜。”
随即趁着他不注意，重重的在戚煜屁股上拍了一下，顶着“一鼻子灰”就抱着孩子进去了。
戚煜被她拍的踉跄了两步，又气又好笑。
她对自己的力气没个准头，要不是他体格还行，早就让这臭丫头给闹散架子了。
这屁股，又麻又酸的。
戚煜吸着凉气，做了好几个深蹲起，感觉缓和一点之后，才去锯木头。
而另外一边，赵素春已经抱着俩孩子到家了。
刚一进门，就感觉浑身的气血都在往脑袋上涌。
她嘴唇都在哆嗦，将俩孩子放在地上，冲屋里怒斥一声：“李大鹏，你给老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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