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看计划书,还得带孩子和神兽,还要算数据,厂里怎么不把她分成八个人用。
明熹虽然骂骂咧咧,可该做的事一个也没少做。
几天之后,还是上了报纸。
只不过这次上报纸,她有点夹带私货,以至于报纸出来的时候引起轩然大波。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主张学生们继续学习深造,什么叫活到老学到老,这不是找事呢吗。”
柯干事在家里,气的一把将报纸给拍在了桌子上。
“现在国家主张什么趋势,明熹最清楚不过了,她一个从前在二高当过老师的人,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不是误人子弟吗?”
柯晶晶吃着小西红柿:“怎么就误人子弟了,不说别的,就说我们机床厂如果不是有明老师的话,能有现在的成绩吗,你也凭着这个研究,可以往上提干了,你有啥不乐意的?”
说她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她明老师。
明老师做什么都是对的!
柯干事差点让女儿噎一个仰倒:“你向着谁的?”
“谁对我向着谁。”柯晶晶冷笑,“爸你也别生气,我看我们老师的采访一出来,你是最高兴的一个,你也不看看,今天报名的时候,有多少人都是奔着她来的机床厂。”
从前机床厂一直没有什么成绩,名气也不大,拼了命的招,才招来那些想端一辈子铁饭碗的窝囊废来,以至于现在行政方面,没几个有真才实学的。
科研办也就只有那么个三瓜俩枣的。
还有车间,除了吴师傅一个人撑着,剩下的都是一堆听候发落的草包。
放在以前,这些人还够用,可现在新型机床在他们这边投入生产,不管是改进方面,还是生产线上,都需要扩招。
明熹可是一个人把厂子给盘活了的。
她爹是最大的受益人,不过就是她在报纸上说了几句话而已,得了便宜还卖乖。
柯干事被怼的一声不响。
旁边柯母偷偷笑,心说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翅膀硬了,老柯还指不定怎么心塞呢。
“你少说两句吧,你爸也是担心你明老师,你看现在什么形式,说这样的话也确实太危险。”
“什么危不危险的?如果仅仅因为几句话就把我明老师给扣帽子,那也太没良心了。”
柯晶晶仗着只有一家人在家,口无遮拦。
“我明老师当初跟着一起去救雪灾,后来又研究出来新型机床,她丈夫现在还在抗洪前线,没回来呢,两口子都在为国家做贡献,凭什么仅仅因为几句话,就把人给抓起来?”
柯母被吓得眼皮子一跳,恨不得赶紧捂住柯晶晶的嘴。
就连柯干事也吓坏了,着急忙慌的往外面看。
确定外面没有人,才把门窗都关死了,把冷汗一擦,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柯晶晶:“你这臭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万一被有心人听见了,拿他们家开刀咋办?
他真想把这熊孩子的嘴给堵上。
柯晶晶也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过分了,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说错嘛。”
不过倒是死活不往下说了。
她哎呀一声,赶紧往屋里跑:“明天我还要和他们一起筛选那些报名表呢,不和你们说了,我先回去。”
转过身后就赶紧一巴掌拍在嘴上。
她也真是的,这些话怎么能乱说。
现在正是她爸最关键的时期,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还真不好说。
柯晶晶长长的喘了口气,把门关上了。
其实不光是柯干事,别人听见明熹的话,也是跟着一起捏了把汗。
尤其是丁美凤,等到明熹第二天一下班,就赶紧堵在路上了。
“美凤姐,你干啥去?”明熹眼神清明,已经没有前两天的疲惫了。
丁美凤啧了一声,四周看了看,赶紧拉住明熹的手,往家里走:“我当然是去找你了,刚看到你在报纸上说的话,如今已经有不少人都在批评你了!”
说她是随根,思想不正,也有把明熹父亲身份给扒出来的,说她是是小右,说这种话,就应该和她爸一样的下场。
报纸上大部分版面都是在骂明熹的。
丁美凤认字不多,都让陶晗念,越听越心慌,在家里坐不住,干脆跑出来找她。
原来是这件事。
明熹感动的笑了笑:“放宽心美凤姐,我都已经说了好几天了,到现在才冒出来几个骂我的,应该没啥事。”
再说,她又没说什么,只不过呼吁大家学习,没关系。
“那也不行啊。”丁美凤叹气,“虽然咱们都知道坚持学习是对的,可现在国家不允许,你这摆明了和国家对着干,万一,万一……”
她是真心把明熹当朋友,当妹妹,不想看见明熹出事。
“你就听姐的,赶紧去找到那天采访你的记者,把这件事好好说一说,让那个记者改改稿子,说不定还能补救一下。”
丁美凤苦口婆心。
明熹敷衍答应:“好,明天闲下来我去找她。”
听见这话,丁美凤才笑了,放开明熹的手:“你愿意听姐一句劝就行,快去吧去吧。”
“那我就先走了姐。”
丁美凤看着她的背影,并没直接回家,而是往赵素春家去了。
听见明熹愿意改,赵素春也松了口气:“愿意听劝就行啊,就怕她犯倔,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谁说不是了。
丁美凤和赵素春,都为明熹捏了把汗,附近关系好的几家人,也都感觉她这么做不妥。
唯有唐母,看了报纸之后,欣慰又担心的推了推眼镜。
“不得不说,你这个朋友虽然离经叛道,但有些话说的还是挺对的。”
现在他们落后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年轻人太少了。
唐母在教育界工作多年,深谙这个道理。
在她看来,明熹说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如果一直这样拖下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唐母欣慰的往后一靠,眼神始终停在报纸上那句“活到老学到老”,头也不抬的对唐曦瑶道。
“我今天晚上刚做了鱼肉丸子菠菜汤,你一会儿给明熹送去点吧”
唐曦瑶给孩子冲奶,撇嘴嗤笑一声:“你原先不是最讨厌人家明熹,嫌她带坏了你女儿,怎么现在又给人家送汤?”
母乳那件事,在唐曦瑶心里还没过去。
虽然唐母一整个月子都没让她操心,可她还是不痛快,尤其是在对明熹的事情上,听见她说话就忍不住想怼两句。
唐母也一样,感觉女儿不听话。
娘俩平常还好,可一说到什么敏感地带,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你不送拉到,我去送也一样。”唐母一点不觉得没脸,放下报纸,抬起屁股就去厨房,装汤的时候,还止不住的叹气嘀咕。
“再多点这样的年轻人,革命就是要流血牺牲的。”
唐曦瑶:“呸呸呸,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呼吁了几句话,就流血牺牲了?”
唐母不做声,端着汤往外走。
那也得看呼吁的是啥,你能和社会唱反调吗?
结果刚一出门,唐曦瑶就听见哗啦一声,碗掉地上摔碎了。
唐母失声尖叫:“瑶瑶,瑶瑶!你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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