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声清脆明亮的爸，南照嘴唇一抿，看向已经要被带走的明扶光。
明扶光果真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望着女儿，眼泪唰的一下又流了下来，开始大喊大叫，就是不回去。
南照长舒一口气，将明暖的小脑袋护在怀里，逃也似的跑了。
里面的空气污浊不新鲜，一直到外面，她才开始大口喘气，几欲作呕，连眼泪都涌了上来，激的眼眶通红。
明暖从来没见过妈妈这样，当时就吓坏了，小手在她脸上擦：“不，不哭，妈，走，走。”
还哼唧着想要回家。
她想要姑姑，有姑姑在，妈妈就不会哭，就没事。
南照呼吸急促，根本听不清女儿的声音。
即便已经离婚好几个月了，可从心理上，她却始终认为自己是明家的儿媳妇，今天告别了明扶光与夏罗，才有种真真切切活回来的感觉。
摆脱了明家的污秽，终于是南照，不是明家儿媳妇了。
她蹲在地上，抱着明暖啜泣。
贺冬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南照，你别……”
想说别哭了，但万一不哭，再把人给憋坏了怎么办。
“你别在这哭，前面就是食堂，咱去食堂哭吧。”
哭一会该冷了。
南照也听话，点了点头，把明暖放在贺冬怀里，强忍着眼泪。
等到了食堂还想再哭的时候，那点眼泪却都憋了回去。
“你咋不哭了？”
“哭不出来了。”南照咧着嘴，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吓着你了吧。”
她当时还以为贺冬已经走了呢，直到他说话，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哭。
真不好意思。
南照擦了擦脸。
“没事，经常能见到。”贺冬很淡定，“难受就应该哭出来，不哭的话就该憋坏了，你已经很好了。”
“你不用哄我。”南照扯了扯嘴角，虽然这会儿心情不好，但却觉得无比放松。
“今天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她要起身，却被贺冬给拦住，紧跟着把明暖放在她怀里，抢先一步往前走，爽朗笑道：“既然是在我的地盘，怎么能让你请吃饭，你在这等着我，我去给你打。”
他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
南照看着贺冬，像是被温风给包住一样，情绪渐渐回归平静。
明暖不懂这些，就知道妈妈不哭了，一把摘了帽子，又仰头去看她。
“爸，呢。”
“那不是你爸，叫贺叔叔。”
“爸！爸！”
明暖不懂。
南照也无奈，一遍一遍的纠正，但明暖就是听不进去。
吃饭的时候，也是吃一口饭，看一眼贺冬，再抬头看看南照，露出小牙笑一笑，然后再循环往复。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吃完之后，还伸出小手，一直拉着贺冬聊天。
除了一句爸能听懂，别的都听不清。
偏偏贺冬还有耐心，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和她聊啥，把人送上公交车，都挥手了，明暖还指着窗户外面：“爸，爸。”
南照都已经麻木了，把她小手收回到袖子里面：“嗯嗯，爸，爸。”
反正不是她叫爸，愿意叫啥就叫吧，以后更不会有交集，等见不到就真忘了。
她出去的这几个小时，明熹在家坐卧难安的，午觉都没怎么睡好，就从床上爬起来往外看：“我听着是不是嫂子回来了？”
戚煜被她惊醒，认真听了一下：“没脚步声，再睡会。”
可明熹睡不着了。
刚才南照说要出去一趟的时候，自己就有些不放心，想跟着去被拦了下来，就只能在家等着。
可做梦都是明扶光把这娘俩给打了。
她根本睡不着。
她揉了揉眉心，去给贺冬打电话，得知今天啥事没有，而且娘俩已经回来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揉着眼睛去书房一边看书一边等。
戚冉冉在这中间，起了个捣乱的存在：“你那么担心干啥，反正你家那三口人都已经进去了，就算想干点啥，不也干不成吗。”
都已经坐上公交车回来了，还有啥好担心的。
明熹一听也有道理，虽然不担心了，但她在书房里，一会啃个苹果，一会呼啦呼啦的满地走，她还是看不进去书啊。
她还想考大学，带着娃去京城买房呢。
“你能不能安静点。”
“不是我说，现在都已经没有高考了，你还看啥书？”
明熹：“……”
算了，和她这种莽夫说不清楚。
“个人爱好，你可以出去了吧？”
“这么遭罪的事，居然有人当成个人爱好。”
戚冉冉更不理解了，用那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明熹。
不过她倒是听话，听见她赶人就往外走。
主要还是因为今天想吃牛肉了，她得出去看看供销社有没有。
听见门关上，明熹才感觉消停下来，拿出历史书背了背历史。
大概背下来两单元的时候，听见了大铁门的动静，是南照回来了。
她立刻起身往外走。
明暖看见她，张开小手跑了过来，嘴里姑姑姑的叫，还指着南照，嘟囔什么妈妈哭。
迎着明熹的目光，南照道：“进屋，进屋说。”
她刚才正好顺道买了点菜，也快到晚饭时间了，一边做一边聊吧。
“咋回事啊？到底哭啥？”明熹给明暖把衣服换了，又把她放在沙发上，跟着两个还没法和人类沟通的孩子玩。
南照处理着手里的韭菜，很平静的，将今天把夏罗给气晕过去，又把明扶光气的哇哇乱叫的事给说了出来，把明熹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还是她嫂子吗？
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
她默默伸出一根大拇指，被南照给摁了下去。
没关系，再用另外一只手伸，结果又被南照给摁了下去。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也不愿意接受表扬？”
“有啥好表扬的。”南照羞涩，“只是实在受不了了而已，我估计等那老两口出来之后。也不会再缠着你我了。”
那可都说不准。
只要那俩人觉得，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脸皮肯定比城墙还厚。
“那你咋打算的？”
这话问的南照一愣。
她还真没想过。
目前跟在明熹这边，有吃有喝有钱花。
可仍然改变不了，她找不到工作的事实。
明熹道：“反正孩子还小，我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带，而且我俩还都得上班，嫂子，你就一直在我家里帮我带孩子吧。”
她收拾收拾，把自己的书拿出来：“空闲下来的时候就看看书。”
家里的三个孩子，其实都挺好带的，尤其是这对双胞胎，只要吃饱喝足拉完臭臭，往床上一扔，就自己啃手去了，根本不用管。
而且明暖又那么乖。
明熹自己带过几次，发现比戚冉冉还懂事。
不然的话，也不会提及让南照看书的事。
南照本来也是高中毕业，听见这话，有些奇怪的看向明熹。
“我还忘了问，你就算看书也不应该看这些呀，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