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按现在的划分标准，像陈老他们住的不是养老院，而是养老社区。九十年代国家对养老院和养老社区是没有太明确的划分的。养老社区和养老院是有区别的，比如像陈老夫妇就是自己一套房子，房子有自己的隐私，有需要才会让社区里的工作人员来帮忙。平时可以自己过自己的。来去自由。而且重点是，养老社区可以作为投资项目，就是产权私有化。”这个侯亮平是知道的。
“养老社区的土地性质不是公益性养老用地，而是经营性养老用地。这种土地主要用于企业或个人投资建设的养老社区、老年公寓等，其土地性质一般为出让或租赁，土地使用权需通过招标、拍卖等方式取得。”高育良轻轻的摇摇头，
“所以，过五年，他们可以以经营不善为由，把养老院卖给第三方，然后在申请变更时，可以把养老院的性质改为经营类，因为都是养老性质，这在当时是不用再把土地交给政府重新审批的。手续比直接申请经营性养老用地要相对简单一些。当然，相对！”
现在看，背后的人其实耐心还可以。再就是，他们之前做公益性养老用地可是陈岩石帮的忙，根本没花什么钱。还得了政府的补贴。五年后再更改性质，就可以把那些别墅私有化，挂着养老性质，但房子的产权是自己的。不要太舒服！不过付出五年的时间，这个应该还不算什么。
“但按规定，他们取得土地后，也的确是经营的养老院，过了二十多年了，这时把土地性质改成经营性养老用地也是可行的。”季昌明忙说道。
高育良瞪着季昌明，这位还真的不倒翁。这位这会了，还在努力清洗陈岩石。这么做原本就不违法，也不违规。
“所以啊，心思都用尽了。等着再经营五年，宣布破产。房子归各位业主。然后业主补点房产税，就真的成了私人别墅了。”田国富哼了一声。
“我发现问题，和老梁书记讨论后，梁书记就和省内的法学专家研究，制定了地方性法规，所有社会福利性质土地不能随意更改土地性质。并且加大的审核力度，在那之后，想要申请盖养老院，要提供设计图纸、计划书。再不能出现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 了。”高育良叹息了一声。
重点其实从来不是这一家的事，而是如何把这个漏洞补死了。这也是对之前问题的回答，为什么二十年还没改土地性质，不是他们不改，而是不能。因为我们在二十年前，就从根上堵住了！
“老师，你狠！”侯亮平都不得不给高育良点个赞了。
二十年前我也拿你们没办法，但是，我能从根上改变，让你们困死在原地。
“办公室叫职务！”高育良给了这傻子一个白眼，这点，祁同伟就强多了，只要不是在家，他都叫自己‘高书记’。瞪完了，他继续说道。
“所以我才说，我相信陈老是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的，布这个局的人，是极其的聪明、小心的。并且懂得这些法律法规的，说实话，若不是因为这个事，我都不知道，土地的性质分这么多种。哪怕福利性用地，里面也是有细分的。这不是陈老能办到的。”
高育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虽说现在，他对陈老的观感差了很多，但是，他对陈老还是有基本的判断，这个，他是做不到的。
高育良看看侯亮平，他再次强调，重点不是陈老，而是背后的利益的集团。这个你们敢问，我也就不怕让你们知道了。陈老也就只是一个吉祥物罢了。
“这些年，因为福利土地的管理严格，弄得很多人都骂我们不批土地，不关注社会福利事业，一心只看钱。”刘省长笑着摇摇头，“就单说这个养老院申请改变土地性质的申请，我都看了不下三次，每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人帮着递上来一、两次，跟敲门一样，就巴望着看是不是赶上心情好，就把门敲开了。”
沙瑞金嘴角轻轻的抽动了两下，他案上也有这份报告，是陈岩石给他的，这也陈岩石和他说的，地方政府懒政，庸官。养老院经营困难，国家不管也就算了，他们还不许人家自救。他虽说已经搬出了养老院，但这些年，他也是真心的感觉到养老院是一心一意照顾老人们的。
沙瑞金倒不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问了些政策性的问题后，看看他们的报告书，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他已经签了。现在文件已经走下一步流程了。
这也是他刚刚在会上很反感这个问题的原因，这时提出这个问题，他又签了让养老院改变土地性质的报告，这不是他们挖坑，自己跳吗？
“这个文件我签了，大家没看到转发吗？”沙瑞金定定神，皱眉说道。
“一般上级文件签批，是由上到下；像这种事务 性，应该从下到上。那文件是谁呈报的？”高育良不记得自己看过这文件，起身忙去开门叫自己的秘书。
文件的签批是有规则的，比如上面下发的，第一个自然是要请书记看，然后再送刘省长……以排名顺延。
而下面送上的报告之类的，就是由下到上。当然，不是人人签到，而是由各部门领导，上呈分管副省长（副书记）！大多数其实是不用书记亲自过目的。
比如政法类的，到高育良就成。所以，刚沙瑞金说难道他们没看到转发这个，就是有点强词夺理了。
而白秘书也在门外，被沙瑞金叫到边上：“去查一下，关于养老院改变土地性质的文件在哪，去收回。”
白秘书默默退出了。
现在大家也就明白了，人家直接请沙瑞金签，然后拿着沙瑞金的签字，再找民政之后，就可以找土地部门改土地性质了。
“其实您签了也没什么，刚说了，只要超过五年，若是经营困难，通过转让等方式，是可以更改部分的土地性质的。”季昌明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