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臣年无声地看着他。
陆京舟这个人，他调查过。
为人嚣张妄为，不可一世，京津集团在他手上短短三年，迅速挤进国内首屈一指的金融企业。
他散漫肆意，能言善辩，三言两语就把女孩子迷得忘乎所以，否则程筝也不会爱上他。
周臣年见过他在谈判桌上杀伐果断，在饭局上嚣张肆意，在人群中众星捧月。
却从未听他说过这种颓废的话——她爱你，你娶她行不行，我把京津集团送给她当陪嫁。
把家族企业给程筝当陪嫁，只希望她在未来的夫家中不受委屈。
程筝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不是爱到极致，会说这种话吗？
既然他那么爱程筝，为什么这三年又不好好待她，要离婚了，才想起来待她好？
周臣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和程筝离婚后，你会再娶吗？”
“不会。”
“你家里人会同意你不再婚？据我所知，你奶奶很看重子嗣，之前还逼程筝喝送子汤生孩子。”
陆京舟双腿随意地摊开，坐姿慵懒，嘴上混不吝道：“我就说我有无精症，绝嗣了，根都断了奶奶想折腾也没法折腾，她想要继承人，催促我爸妈努努力再生一个更管用，你猜她还会把精力放在我身上吗？”
周臣年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轻笑：“你爸妈有你这个好大儿，是他们的福气。”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前看了眼陆京舟，说：“你和程筝的婚姻中，问题最大的人，是你，不是她，懂吗？”
“你有时间在这装深情，不如去找程筝好好聊一下解开误会。”
……
转眼间来到程筝领取奖杯的日子。
颁奖现场是在当地体育中心的宴会厅，司仪小姐在台上说完开场词，看了眼小卡片上的名字，“有请我们第一名获得者——程筝，程小姐上台。”
程筝台下观众席起来，走过去，这才看清颁奖嘉宾是陆京舟。
他一身高定的西服挺括利落，往台上一站，足够成为焦点。
场内人群涌动，陆京舟的目光隔着人群落在她身上，眸底的眼神如一团化不开的墨，幽深浓黑。
陆京舟竟然在这？
程筝也不傻，知道他肯定动用了某些手段，才成为颁奖嘉宾。
陆京舟的目光依旧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场内的人都察觉到异常，好奇的目光频频在两人身上流转。
台下一群人和无数镁光灯盯着她，程筝不能失态，含笑走上台。
陆京舟从司仪小姐手上拿过奖杯，亲自递到她手上，道貌岸然地说：“恭喜程小姐。”
程筝挤出微笑，接过奖杯。
颁完奖陆京舟还不放过她，还要求合影。
程筝有些笑不出来，碍于场合不能拒绝得太明显。
现场太多人，周围闷闷的，都闷红脸了，她挪动着小脚步，悄无声息地和陆京舟拉开距离，两人中间都能塞下一个猪八戒。
陆京舟挑挑眉，拖着懒散的腔调：“程小姐，你是在暗恋我吗？”
“……”
程筝无语地皱了皱眉。
只听到陆京舟混不吝说：“你看到我就脸红，你离我那么远，一副终于看到暗恋多年的心上人，难抑激动，战战兢兢，不敢靠近的表情，很难不让我多想。”
程筝：“……”
他有病吧。
司仪小姐察觉出猫腻，引着程筝往陆京舟身边靠近。
程筝硬着头皮走过去，陆京舟没皮没脸地搭上她肩膀，合了好几张影。
程筝都快笑不出来了，都想把手上的奖杯砸过去。
颁奖典礼好不容易结束后，程筝拿着奖杯走出去，看到陆京舟又站在门口，身上的西装挺括端正。
她下意识地绕开他。
程筝这副避他如避过山峰的样子让陆京舟很不爽。
他伸出手，拦住程筝的去路，程筝瞥了他一眼，才问：“你想干嘛，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当颁奖嘉宾？”
陆京舟把手抄回兜里，慢悠悠地看向她：“都离婚了，你还管我行踪，当管家婆呢。”
“自作多情。”程筝转头就走。
陆京舟喊住她：“爷爷就在车内，你不想看看？”
程筝果然停下脚步，“爷爷怎么来了？”
她跟陆京舟走去停车处，老爷子坐在车内，手上拿着一个平板，扶着老花镜回看程筝领奖的直播。
老宅的司机说：“老爷子，你念着少奶奶，得知今天她来这里领奖，一大早跑过来，怎么宁愿看直播，都不去找她呢。”
“我哪有脸去找她。”陆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司机唇瓣蠕动，正要说话，忽然看到程筝，乐呵呵说道：“您看，少奶奶来了。”
程筝站在车外，隔着车窗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看到她，分明是笑起褶子，但是下一秒脱下老花镜，把平板丢到一边，后脑勺对着程筝。
司机降下车窗：“少奶奶，你可算出现了，这些天老爷子捧着平板不是看你的新闻采访，就是看你的直播，嘴里一直念叨着你。”
程筝看着老爷子的背影：“真念叨我吗，我觉得爷爷不太想见我，我先回去咯。”
老爷子立马转过身，从车上下来，拉着程筝的手：“爷爷怎么会不想见你，爷爷是怕你不想见我。”
程筝：“怎么会呢。”
老爷子说出原因：“我把你带到陆家，本来想好好照顾你的，谁知道一而再再而三给你带来祸端，小时候你因为湘玲被拐到了乡村，长大后，又因为京舟，婚姻中受了一堆委屈。”
“京舟这臭小子，从小就喜欢凑到你身边，我以为他是真心待你，他这人，混归混，但是本性不错，是你的好依靠。”
他唉声叹气的：“哪能想到把你推进火坑，爷爷总是好心办坏事，所以没脸见你。”
闻言，程筝沉默了。
她和陆京舟的婚姻，怪爷爷吗？
如果爷爷当年没提出订娃娃亲，她和陆京舟的命运就不会有那么多爱恨纠葛。
可能她的人生会过得平淡如水。
至少不会遭受肝肠寸断的痛。
”爷爷 。”程筝说：“其实我和陆京舟走到今天，根源不是你，你不必怪自己。”
“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老爷子说：“这事必须得怪我，不行，你要罚我上山挖野菜，不许吃辣条，还不许喝奶茶，天天喝白粥和白开水，住寒窑。”
程筝哭笑不得：“还上山挖野菜，住寒窑，喝白粥，性转王宝钏不行，还要当白粥哥。”
“我就跪在你爷爷坟前，不吃不喝，饿死自己算了。”
“你好好养身体行吗。”程筝说 ：“都说了我和陆京舟的事不怪你，你要是还责备自己，我以后都不来探望你了。”
陆老爷子真怕程筝不搭理自己，忙说：“行行行，都是京舟的错。”
陆京舟双手插着兜走过来，显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悠悠道：“老登……爷孙情说散就散吧。”
老爷子看到陆京舟就没好脾气：“谁跟你这个小登有过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