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宋为昭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迅速打开碧磷膏的瓶子,一股清凉中带着辛辣药香的气息弥漫开来。他用指尖挑起一小块碧绿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之上。
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灼热感猛地爆发,仿佛滚烫的岩浆浇在了冰封的伤口上。
裘扶玉身体猛地一颤,闷哼出声,牙关紧咬,才没痛呼出来。
“忍住!这是药力在与寒毒对抗!”宋为昭沉声道,额头上也渗出了细汗,显然施针和引导药力也极耗心神。
他一边维持着银针上的内力输出,一边用手指在裘扶玉手臂几处经络上快速点按推拿,引导着碧磷膏的药力渗透,同时配合银针,试图将那丝丝缕缕的阴寒之气逼出体外。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
裘扶玉感觉自己的左臂仿佛成了战场,一股是刺骨冰寒、如同毒蛇般盘踞不散的阴毒,一股是灼热滚烫、带着勃勃生机的药力,还有宋为昭那温和却坚韧的内力,三者在她血肉经脉中激烈地交锋、撕扯。
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时间一点点流逝。
篝火噼啪作响,破庙内只剩下裘扶玉压抑的喘息和宋为昭专注而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裘扶玉左臂伤口处那诡异的青紫色终于开始缓缓褪去,伤口边缘渗出了一些带着冰晶颗粒和淡淡腥气的暗黑色血水。
那股钻心蚀骨的阴寒剧痛,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依旧疼痛难忍,却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冰冷。
宋为昭长长吁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拔出银针。
每一根银针的针尖都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触手冰凉。
他迅速将银针投入火中,白霜遇火发出“嗤嗤”轻响,冒出一缕青烟。
“寒毒暂时压制住了,大部分已被拔除。”宋为昭的声音带着疲惫,但眼神却放松了许多,“但玄冰刺的毒非同小可,这碧磷膏也只能治标,还需静养几日,配合汤药,方能彻底清除余毒,防止复发。”他撕下自己内衫干净的布条,仔细地为裘扶玉重新包扎好伤口。
裘扶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如同虚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几乎耗尽。
她灵台中,龙珏玉佩缓缓一动,紧接着大量灵力自她为起点向四周蔓延。
宋为昭神色微动。
“玉儿,我跟你讲讲,我和阮业真的事情吧。”
裘扶玉看着他,轻轻点头。
若不是四师兄带来的线索,她无法得知阿兄最后的线索。
“我和阮业真认识在卓城,那时他意气风发,在卓城派里修习剑法。”他的目光幽幽,带着追忆,似乎回到了初相识。
阮业真那时是卓城派的大师兄,身负家学渊源,他的剑法是卓城派所有弟子中最好的。
后来他外出游历,和宋为昭在青阳城相遇。
二人不打不相识,又一见如故。
阮业真为了宗门来去匆匆,只是在张北楼喝酒时才放松。
宋为昭这才知道,眼前英姿勃发的少年,竟然是鼎鼎有名的大侠阮征海的儿子。
二人时常相约在张北楼喝酒,不醉不归。
裘扶玉靠着冰冷的石墙,左臂伤口处仍残留着碧磷膏的灼热感,却奇异地与龙珏玉佩散逸的灵力交织,化作一股温和暖流渗入经脉。
她看着宋为昭从行囊里取出半块干饼,指尖因方才施针而微微颤抖。
“我和阮业真认识在卓城派的擂台上。”宋为昭将干饼掰成两半,递过其中一块,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他使的是征海大侠的一剑破天光,收剑时,剑气将我身上的一条玉带隔空振断,却未伤我分毫,我当时就想,这小子绝对是个天才。”
裘扶玉陷入了回忆。
记忆里的哥哥总爱揉她的头发,说等她练会破天光,就带她一起踏平修仙界。
哥哥,我现在学会了,你在哪里?
“他后来怎么会去青阳城?”裘扶玉咽下饼渣,声音因缺水而有些沙哑。
“卓城派遭了变故,”他顿了顿,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纹酒葫芦,“具体什么事他没细说,只说要去青阳城寻一件东西。我们在张北楼第一次喝酒时,他喝多了,他的剑谱落在我那里,还说若有朝一日他回不了卓城,就让我把剑谱……”
话音未落,破庙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踏雪声。
斩千秋立刻出现在裘扶玉手中,散放着一阵阵蓝色剑光。
宋为昭神色一凛,迅速挡在裘扶玉身前,目光如炬扫视四周。
龙珏沉默着落在裘扶玉怀中,灵力四散开来,触及到一些陌生的灵力波动时,乌油荷叶船动了。
它化作木镯落在裘扶玉手腕上。
【玉儿,你怎会受伤如此之重?】龙珏颇为疑惑。
裘扶玉摇头,“强敌。”
宋为昭护着她,“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回宗,夜长梦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裘扶玉点头,伸手将乌油荷叶船化作一艘巨大的船舶,停留在破庙外,在宋为昭震惊的目光中无奈道:“由于我前两天打架打得太厉害,他们都陷入沉睡了,现在刚醒。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宋为昭连连点头,随裘扶玉一并踏上乌油荷叶船,发现这船内有乾坤,船头有一龙首衔珠,为整艘船提供灵力,还设下了厚实的结界。
船身轻颤,瞬间破浪虚空,穿梭之间,留下一道道绚丽的蓝色轨迹。
“四师兄,你为何那日去找师尊?我见你这几日性格平缓,不是那种冲动落泪的人啊。”裘扶玉好奇地道。
“我……”宋为昭刚开了口,就发觉自己说不下去,他只好含糊,“修仙之人一般不做梦,只会看到因果。而我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裘扶玉没再问下去。
乌油荷叶船说,他们越靠近她,便越能看到更多因果,也许是过去,也许是未来。
但每个人受到各种影响看的因果都不一样,正如因果擂台上,那一次次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