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姿一直逗留到饭后,陪梁母散了好一会儿的步,做了居家保养,这才驱车离开。
她的车子在半山道上碰到回来的梁景端,车与车相擦而过。
梁景端睁开眼,没有看到车窗里的女人,但徐家的车她是认识的,视线转过正在通过手机看工作的徐秘书,“她最近经常过来?”
徐秘书想了想,“一个星期有个一两次吧,梁夫人喜欢她,经常邀请。”
男人闭了闭眼,没说话。
但紧接着后面的一星期,梁景端都在回来的道上与她的车擦身而过。
这频率就高得离谱了。
他丢开笔记本,阴恻恻地盯着自己秘书,“看来她的工作很不饱和。”
“是……接下来我会注意。”
但依旧没用,因为徐秘书不敢在工作上为难徐丽姿。
而徐丽姿有尚方宝剑,只要她在下班时笑盈盈地说一句梁母叫她过去吃饭,徐秘书就不想让她加班。
他左右为难,干脆把皮球踢回到梁景端这里,“徐小姐明显是冲着您来的。”
他腹诽,人家都下班了你管她呢。
况且她没在正主面前舞,走的都是迂回路线,梁母本来就喜欢她,平常无聊了找她说说话,吃吃饭,可太再正常不过了,他能说什么。
徐家的生意一直以酒店为主,南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都有他们控股的影子,他们发展实业也算是本地很有竞争力了,但比起梁氏这种全面开花的,在底气上就差了一层。
徐丽姿进梁氏工作,本身就是非常敏感的。
但梁母想不到这么多。
她急切地想让徐丽姿在自己儿子面前刷下好感。
但她也不想想,刷了那么多年了,要是梁景端有意思,人早就娶回来了,梁景端盯着外面的早已消失不见的车尾,手指摩挲着下巴,“她这个秘书,倒是越做越上道了。”
徐秘书公平表示,“徐小姐还是挺有能力的。”
要是她的能力不用在这上头,他倒真想好好培养她。
回去后,梁景端就找梁母好好聊了一聊,聊完后,梁母就很委屈。
第二天,徐丽姿就没再过来了。
他还没放下心来,第四天就在回家的院子里看到了属于她的车,梁景端的眉头刷了一下降下来,全身都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烦闷,车子熄火后,他进入室内,却没看到徐丽姿的影子,问了佣人才知道她去了后山。
这时天已经黑了。
后山也是黑黢黢的,人造灯光有限,他看着佣人眼神一时间十分危险。
“她去后山干什么?”
佣人嚅嚅,“徐小姐一来就直奔后山,我们劝过了,但是她不听,这会已经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了,夫人头疼已经睡了,我们也不敢去打扰。”
梁家稍微老一点的佣人都知道当年后山发生的事情,徐丽姿执意要过去也没法拦,但这种做事态度,明显已经不适合梁家,梁景端打算等这事过了,就把她辞退。
他问清了地方,叫了几个人一起过去。 自从当年出了那事,后山就被封了一半。
倒不会很危险,但这么晚了一个女人呆着,总归会害怕的。
他担心徐丽姿出事,步子走得很急,踩着枯枝败叶,发出沙沙声,直到他遁着记忆到了那片枫叶林,春天的枫叶没有一点要红的迹象,现在仍是绿油油的,他远远看到靠坐在大树底下的女人,松了口气。
还好。
徐丽姿坐的位置,离徐母当年出事的地方还有点距离,他想到那片被封禁的后山,他看着树叶蔽天的环境,又黑又潮湿,呆在这里呼吸都会变得难受。
明明有山道,当初也不知道徐母为什么会一个人半夜折到这里来。
其实这些年,他不是没疑问的。
但这事对两家太痛了,谁都不敢提,那时的梁景端更加没有质疑的资格,他隔了几米叫她名字,徐丽姿听到了,霎时抬起面孔。
黑漆漆的夜里,他拿着灯,照出她脸上的眼泪。
徐丽姿踉跄着想地起身,梁景端大步迈着过去,转眼就走到她面前,伸手把人把人拽了起来,他是男人,力气又大,徐丽姿就像靠在他怀里似的。
梁景端声音很冷,“以前不是和你说过了,以后别来这里。”
“景端哥哥。”
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喊他,“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但他的表情明明就很气,徐丽姿离他近了,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胸口泛出的怒火,她悄悄地把自己离得远了点,敛下了自己的表情。
她知道,他们已经长大了,早不是当初的那对可以抱在一起取暖的兄妹。
梁景端现在看她,就像看一只窗户外的花蝴蝶,不管她怎么舞都舞不进他心里,徐丽姿试图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早上,你抱住我,告诉我会一直保护我,我哭得很厉害,后来你说如果我不哭,你会把天上的月亮摘给我。”
这事他怎么会忘,梁景端眼睛稍软。
他答应后,转眼从国外订制了一款月亮型手工艺品,结果徐丽姿喊他骗子。
徐丽姿道:“那枚月亮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的礼物,只要睡不着,我都会摸摸月亮的光,现在它还在我的床头,景端哥哥,你说的很多话我都记得。”
她鼓足勇气,“但你已经忘了吧。”
“没忘。”
“我不信。”
他把人不由分说地带出去,没什么心情和她过家家,但徐丽姿失去母亲的那个早上太痛了,他始终忘不了,“信不信随便你,你不怕脏啊,身上都是泥,回去好好洗个澡。”
都到这个份了,徐丽姿就没管身上脏不脏了,她固执地想从梁景端要到一个答案,尽管这个答案她六年前就得到了,可现在,她又卷起了新的念头,“说不出来就是忘了吧,景端哥哥,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的。”
“这话现在也作数。”
“我不想当妹妹。”
听罢,两人已经走到了庭院外,梁景端脱掉脚下的鞋子,换上室内的鞋。
佣人把沾了厚泥的鞋拿走,徐丽姿既不肯脱鞋,也不在意自己有多狼狈,她头发上沾了些树叶,整个人都有种野生而神秘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