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薇不知道梁景端在想些什么,她的注意力又落到老黄狗身上,因为它溜达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脚边,围着她的脚蹭得很痒。
她一分心,就难免心不在焉。
梁景端看着她低头哄狗,考虑着把这条狗怎么光明正大地丢出去。
老黄狗很敏感,感觉到了主人的敌意,可怜地“呜”地一声。
薛薇疑惑地,“乖,你怎么了?”
她轻声哄,“别怕,这里很安全。”
她声音太好听了,好听到男人只想把她抱进怀里,只哄给他一个人听。
*
恒云科技在半个月的期限之内交出了自己的答卷,但因为水平上的差异,没有达到梁氏的要求,梁景端公事公办,要求对方赔偿前期的投入,纪星辰为此被公司责怪,并因此降级。
紧接着的商业宴会上,纪星辰和友人交谈时,看到风度翩翩的梁景端从外面走来。
其它人默契地让出道路,他身上的权势与个人气息所带来的威压,让人无法与他直视,但纪星辰不受影响地举起酒杯,轻轻地抬起向他示意。
梁景端看向他,目光不变。
鹰似的目光让纪星辰身边的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但好在梁景端似乎没兴趣和他计较,划过一眼就算当算了,“你胆子真大。”
“大庭广众之下,他难道会因为我一个敬杯的动作动怒,那也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他给我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纪星辰整理了一下略微发皱的袖口,脑海里还停留在那夜他把人接走的情景。
他知道自己不该嫉妒。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薛薇原本该是他的,是他一个不留神就将人看丢了,现在他来弥补这个错了,可却发现薛薇看向他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神采。
他心里像被扎了下,有种不知道从何而起的郁闷。
他闷酒喝个不停,友人拍拍他的肩,“算了,梁先生哪是我们能得罪的人,你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论起得罪,他早在六年前就得罪过了。
如果梁景端真计较,当初就应该施点手段让他无路可走。
可他在国外混得很好,他也没有半点过问的意思,同为男人他知道这是为什么,梁景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根本没把他当对手。
连对手都算不上了,在感情上,他当然不会把自己当回事。
才一会儿,梁景端身边围满了莺莺燕燕,数不清的花蝴蝶在他身边嗅,他的秘书说了些什么,那些蝴蝶们不甘心地离去,梁景端在主办方的邀请下上了二楼,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厅堂里的骚动也慢慢止息,恢复了原先的笑闹。
可见,不管梁景端在哪里都会让周遭人感到紧张。
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一连喝了几杯,纪星辰大脑昏沉,友人还在劝,“在这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不宜扯破脸,想想梁氏在南城都扎根多少年了,岂是我们能轻易撼动的。”
他感慨,“别人想和他们合作,那都是求着上去的,其实他们一开始抛来橄榄枝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要觊觎自己拿不到的东西,现在看来,还好损失在可控范围之内,避过这个风头,你仍有一席之地。”
纪星辰借着出去透气,和友人暂别。 他走出厅堂,绕过脂粉香气浓郁的女宾,走到院子里去,吹着凉风。
这家主人是个很老派的学究,爷孙俩在学术界都很有名头,但孙子三十岁获得成就之后突然弃文学商,并且利用手里的资源经营得有模有样,风生水起。
这座很典型的中式庭院老院子,就成了他的后客厅,时常开些商业聚会。
纪星辰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不像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保持着几分质朴的天真,无论是曲径回廊,小亭飞檐,院墙很高爬满了的藤萝,还是看起来瘦骨嶙峋假山,间杂着丰茂的杂草,幽幽地只听到风拂过水面的声音,都让人有种置身世外的宁静,也令他烦躁的心稍稍静下来。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机嘀嘀响起。
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是崔黎丽的来电。
最近她急病乱投医,找了很多人来疏通关系,想要攀上梁景端的交际网,但是梁景端在圈子里放了话,她所求的那些人都拒绝了她。
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二十次打自己的电话了。
他没理会,把手机关了,慢条斯理地回到了厅内。
*
与此同时,二楼古色古香的窗子边上,梁景端拿起主人家的古董打量着,正在和他闲聊的席少华突然满脸紧张,“轻点,那可是新得的。”
“放心。”
他还有心情调侃,“我的手稳得很。”
慢悠悠地把古董放回架子上,他的语气何不食肉糜,“都拿出来摆了,也不大气点,这点东西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吧,搞得那么紧张。”
席少华不客气回,“你以为我像你啊,自从我弃文从商,我家老爷子恨不得手撕了我,经济上的支持是一点都不给了,我想淘点好东西都难。”
席家又不缺钱,他一个古三代什么时候缺过钱了,梁景端不喜欢他这幅落魄的坏脾气,逢人就要诉点苦,当他穿的那一身长款的丝绸布褂,就不便宜了,再加上手上那串念珠,怎么也得值几套大平层。
他一屁股坐在宽大的檀木椅上,看着对方那张看起来才三十的脸,倒对他的保养方式很感兴趣,但一想这人除了貔貅似地性情,他就谢敬不敏,“那你把这院子转给我,我愿意花点钱解你的燃眉之急。”
“做梦,想都别想。”
席少华唯一的爱好就是经营这院子,每处景致都是费力寻来,打造出精巧园景,而他也不屑于用假的,这博古架上每一样都是寻来的真品。
就这些年的心血,就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奇怪,以前请你来,你说没兴趣,今天怎么有兴趣了。”
“来看看你的私藏。”
“看来干什么?”
梁景端轻笑,扯开有些过于紧的衣领,“淘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