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落到那盘花椒鱼上,实在是这盘鱼的味道太抢鼻了,光看那红艳艳的配色,都能想象得出刺激的滋味。
本该休息的梁母这会儿被闹起来,脸色很难看,“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自己花椒过敏吗!”
梁景端静了静,他确实忘了这事。
听到这句,薛薇瞪大了眼,花椒过敏那他还怎么吃麻辣烫,那家可是重麻重辣啊。
“不要紧,过敏得不算严重。”李老安慰,“吃点过敏药很快就下去了,这几天别吃太刺激的食物,多吃清淡点,注意下健康。”
梁景端自知理亏,道过谢后把人送出去。
回来时,看到梁母正在训斥薛薇,他立刻过去,“这事和她没关系。”
刚刚当着李老的面,梁母还算克制,现在只有他们三个,她就没什么顾忌了,“景端,你们结婚六年多了,可她连你什么过敏都不知道,你确定这样的婚姻是你想要的?徐丽姿有什么不好,家世,模样,学历,见识,哪一样都在她上面,可你就是瞎了眼,死活要把他给娶进来,现在怎么样,你还觉得好?”
梁景端快速看了眼薛薇,她稍稍后退半退,脸色发白,却仍然克制。
他把人护在后头,“鱼是我自愿吃的,是我没告诉她,不是她的问题。”
“你先上去。”
他拍拍薛薇的肩,她犹豫了下,还是垂着头,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了。
等到她彻底不见人影,梁景端接过佣人递来的水和药,仰着头把药吞了,“您故意在她面前提徐丽姿是什么意思,她是她,徐丽姿是徐丽姿,她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您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自己娶她。”
“你!”
梁母后退两步,被他气得两眼发红。
他正色,“您也觉得难听,那刚刚为什么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家世,模样,学历,见识这哪一样都需要家里托举,她没遇到好的家人,并不是她的错。”
“是,你就是魔障了!”
“您也该想想,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您还是处处看她不顺眼,真没有自己的一叶障目吗?”
梁景端上楼后,梁母留在家里怔忡了很久,这时管家过来询问事情,她问他,“难道真是我的错!”
家务事,哪里那么容易断。
管家含糊着,“您也是为了少爷好。”
梁母脸上的愤怒未消,却没再说什么。
*
梁景端上楼找了一圈,最后在影音室里找到某人,他摸着黑进去,薛薇听到动静朝他望来一眼,眼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他松了口气。
“我没哭。”
薛薇解释,哭是小孩子的事情,她已经二十多了,不会再在这种小事上掉眼泪,她从垫子上起来,开了室内灯,看他身上的疹子消了没。
“才刚刚吃药,哪有这么快。”梁景端怕她担心,多余地补了句。
“看看放心点。”
她抬起头,眼底划过一片艳阳在湖面投下的光影,深得让人看不懂,“你是真的喜欢麻辣烫吗?”那么多次,她每一次碰到他坐在隔壁的时候,他确实没有在吃的动作,他坐在那里格格不入,好多女孩子都在看他,可他却生冷勿近,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是真喜欢麻辣烫吗?
还是,他其实是在看自己。
想到这,她拿着药膏的手突然抖了下,她一直以为梁景端娶她只是为了不让她从顶楼跳下去,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其实也在一直默默送注她,否则他怎么能那么巧就出现在那里。
那么准确地把她拽下来。
那么及时地给了她承诺。
*
一旦忽略的小事钻进自己的脑袋,过去很多细枝末节都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就像邮件似的,一封接着一封,瞬间挤得她大脑里宕机。
薛薇想起来她高考后和一个熟识的男生聊天,那个男生有没点分寸,把手搭在了她肩上,还顺势摸了摸她的长发,她虽然不喜欢但也没说什么。
后来梁景端把对方打了一顿。
她以为梁景端老毛病又犯了,无缘无故地打人,为此还和他吵了一闹。
自那之后,两人就冷战不再见面了。
再见的时候,是在一家高档酒店里,薛继威把她介绍给一个大腹便便声名狼藉的有钱人,因为对方在薛家的生意上说得上话,薛继威打算把自己卖给她,她坐在那里,短裙下的膝盖被过冷的空调吹得刺骨的疼,活像是一尊雕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知觉。
她无意识地一瞥。
就在二楼的栏杆那,看到了叨着一支烟默不作声看着自己的梁景端。
她浓妆艳抹,确定认识自己的人都不太能认得出来,所以也不担心他会认得出,直直地看过去,迎上他的犀利的视线,毫无反应。
过了没几分钟,他人就从栏杆处消失了。
她才想起来,室内是不让吸烟的,不过他是梁景端,谁又敢管他。
这顿饭,最后在有钱人被一通电话打走告终,薛继威骂骂咧咧,却没什么关系,他转头看见薛薇,嫌弃她像木头一样不解风情。
回去牵怒常女士,把她又骂了一顿。
她被常女士哭得心烦意乱,心想我都不哭,你哭什么,被卖的不是你,卖不出去还要被骂的也不是你,她真想问一句我算什么。
可是常女士眼泪直抹,一心都在薛继威身上,“黑心的,他就知道骂我,我给他操持家里,忙里忙外,他眼里只有钱,压根没有我。”
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交流会的当天,苏莺在片场还不忘给她发消息提醒,薛薇不忍辜负。
想到她的老师,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她拿着邀请卡进了交流会,择了一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下,老师上台演讲时,目光巡视一周,最后温温柔柔地落到了她身上。
她像是认出来了,微微一笑。
薛薇迎着她的视线,当即有点崩不住,眼泪快要决堤,这时一方手帕从旁边递过来,她迷糊着眼睛看过去,纪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