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予和迟从诫的第一次见面还算顺利，两人勉强能够称得上一声朋友。
许是感受到了迟从诫的亲近，林羡予对他也就没有刚见面时的拘谨。
至少不再把他当成威严持重的老干部，或是严厉刻板的教导主任。
半个朋友吧。
如果细算年龄的话……咦，林羡予忽然反应过来：迟从诫和顾南屿同岁。
顾南屿是南屿哥哥，迟从诫也当是哥哥辈儿，而非长辈。
意识到这一点，林羡予莫名轻松了许多。
心情放松了，会面结束，双方准备相互告辞的时候，林羡予没有急着说“再会”，而嘴唇蠕动了几下。
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太明显了，别说是迟从诫这样善于做阅读理解的人了，就是李特助都看出来。
李特助暗暗冒出冷汗：不是吧！大小姐，您不会直接开口询问城东项目吧！
虽然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城东的那块地皮，但这种事儿，是不能明着说出来的。
甚至连暗示都不能有。
然而，刚才自家大小姐那坦率、单蠢的模样，李特助全都看在眼里。
啧，也就是大小姐长得实在太美，让人忽略了其他，这才没有让场面太过尴尬。
哦对了，还有迟主任，似乎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多少给大小姐留了面子。
这，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大小姐不懂社交潜规则，大喇喇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那场景，李特助都不敢想象！
就在李特助想着，要不要不顾身份的抢先开口，打断大小姐有可能说出来的蠢话时，林羡予已经开口了：
“迟主任，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您一句。我、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您？”
林羡予是真的疑惑。
起初看到迟从诫的时候，单纯的被他的外表、身高，以及那种她很少接触的气质吸引了，没有留意太多。
与他相对而坐，感受到他的善意，林羡予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也就慢慢发现了这个问题——
这人，好生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迟从诫听了林羡予的话，目光落在她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嘴角微微勾起。
这笑，可以是礼节性的浅笑，亦可以是对林羡予问题的无声回答：你猜！
林羡予额角垂下三根黑线：是或不是，给个痛快话不行？
为什么非要遮遮掩掩？
还“猜”，我若是能猜得出来，还会问你？
感受到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李特助再也不敢迟疑，赶忙站出来打圆场：“迟主任，今天真是打扰您了！”
“大小姐，下午两点，还要回公司开会，您看——”
迟从诫继续浅笑着，冲着李特助微微颔首，权当回应他的客套。
只是，若仔细观察，此“浅笑”非彼“浅笑”。
他对林羡予时，浅笑是能够延伸到眼底的。
而面对李特助时，更多的是浮于表面。
林羡予内心的吐槽非常丰富，却也不是个不懂社交规则的人。
听出李特助在打圆场，便赶忙顺着他递过来的梯子爬了下来。
她仰起头，笑着向迟从诫告辞：“迟主任，叨扰了，再见！”
“……再见！”
迟从诫站了起来，又伸出手，与林羡予礼节性的握了握。
李特助再次瞳孔微缩：啊啊啊，迟主任居然主动跟大小姐握手？
如果说刚才见面的时候，迟从诫的主动是一种社交礼仪，是彰显他绅士风度、君子做派的手段。
那么此刻，迟从诫的率先伸手，就颇值得玩味了。
就在李特助暗自嘀咕的时候，迟从诫的秘书从外面走了进来。
迟从诫带着秘书离开，林羡予和李特助则跟在后面做出恭送的姿态。
来到茶楼外，秘书先给迟从诫开了车门，迟从诫坐了进去。
关上车门，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却没有立刻离开。
迟从诫摇下一半的车窗，微微侧过头，看向站在路边的林羡予。
林羡予微微欠身，抬起右手挥了挥：“再见！”
迟从诫笑了，缓缓摇上了车窗。
车窗玻璃贴了防窥膜，关闭的那一刻，只能反射出林羡予的倩影，而无法看清里面。
隔着一道防弹玻璃，迟从诫却能看到林羡予。
人家富贵花，娇气、单纯，却又有种让男人沉醉的感觉。
明明隔着几步的距离，可看着她的模样，就仿佛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就像是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好想将她一口吞下！
迟从诫的眼底，浮现出强烈的、极具侵略性的幽光，车子缓缓开启，将车外的人甩在了后面。
“……老狐狸！”
明知道赵连城算计了他，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入局！
……
“这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
心底总有一个未解的疑团，林羡予就总是惦记着。
下午在城语科技参加了一个项目会议，傍晚，回到城语城的大平层。
她拿起电话，看了看v信上某个老干部的信息。
迟从诫的头像是水墨画的一叶扁舟。
嗯，局里局气的。
他很少发朋友圈，都不需要设置什么几天可见，零星几条信息，还是有关单位的官方宣传。
没有自拍，没有个人分享。
“难道这只是他的工作手机？”
林羡予略失落。
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主动发了条消息：
“迟主任，我下班了！您还在忙吗？”
发完信息，林羡予就等着回复。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对方才有了反应：“还好，不算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做到了有问必答，但，接下来呢？
啧，好好的天都要被你聊死了！
林羡予这般主动，不只是因为心底的那个疑惑，更主要的原因是，迟从诫是“大佬”啊。
城东的项目，还需要从他那儿获取一定的“小道消息”呢。
唉，虽然不是牛马，却也是卑微的“乙方”。
只能说，牛马有牛马的痛苦，豪门大小姐亦有大小姐的烦恼。
用力握紧小拳头，中二十足的给自己加了加油，林羡予决定厚着脸皮，继续没话找话：
“迟主任，我想请教您几个问题，您方便吗？”
“说！”
“那个，您也知道，我还在读大学，对于管理公司、做项目，我完全不懂！我、我想知道，我如果想要争取一个项目，应该先从哪儿下手？”
没有回复！
林羡予略心虚：难道我问的问题太低级，迟从诫不愿回答？
林羡予赶忙又把自己发出去的这条信息，仔细研读了一番，脸颊便有些红。
呃，我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喝茶的时候，我不要脸的提出向人家请教，人家虽然答应了，但极有可能只是出于礼貌。
而她，却把客套话当了真！
这，就有些尴尬了！
林羡予忍不住扣了扣脚趾，白皙小巧的脚拇指，指甲修剪整齐，没有涂甲油，指甲是健康的、淡淡的粉色。
就在林羡予想着，要不要撤回消息的时候，忽然响起了语音通话的铃声。
林羡予被吓了一跳，看清来电，发现是迟从诫。
她赶忙按下接听键，“您好！迟主任！”
她十分拘谨，就像是被抓包的学生，就差直接站起来，表示尊敬了。
“……我是迟从诫。赵羡予，不用这么客气。我不是你的领导，我们是朋友！”
迟从诫的声音，低沉、温柔，还有种令人心醉的魅力。
宛若大提琴的低吟，自带高贵、华丽的音质。
他的声音里，似乎还有浅浅的笑意。
林羡予被安抚了，不好意思的说道：“呵呵，对！我们是朋友！那个，迟主任，您不忙吧，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都说了，是朋友，为什么还要叫我迟主任？赵羡予，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林羡予：……呵呵，这不好吧。
不说迟从诫的职位了，就是他的年纪，也属于哥哥，甚至是长辈。
直呼名讳，会不会过于冒昧了。
不过，林羡予还是能够从迟从诫的温柔语调中，听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这，应该是他工作性质、职位等原因造成的。
不是顾南屿的霸总，而是上位者的威仪！
“迟、迟从诫！”
林羡予磕磕绊绊的，到底还是喊了出来。
“嗯！是我！我在！”
迟从诫声音更加温柔，“刚才你的问题，打字回复太慢了，还是直接通话比较好！”
不等林羡予再绞尽脑汁的想话题，迟从诫就主动提及了刚才的事儿。
“赵羡予，你没有经验，专业课似乎也不是很好，初入公司，却要负责一个大项目，确实比较困难！”
“嗯嗯！”林羡予赶忙点头，是啊，真的好难！
尤其是老爸还直接撒手不管。
在跟迟从诫联系之前，林羡予先给赵连城打了电话。
一来，她想问问老爸，迟从诫到底是什么人，跟他们赵家是否有渊源；
二来，林羡予想把在城语科技遇到的问题，逐一向老爸请教。
她是菜鸟，老爸却是叱咤商场的老狐狸。
她以为的难题，对于老爸来说，绝对都是小caee。
即便老爸不愿意手把手的教，也可以授权李特助帮忙。
呜呜，你敢信，老爸确实把李特助借给了她，却不是让李特助真的给她做特助。
不管是公司的管理，还是城东项目的策划，李特助都闭口不言。
问就是“需要赵董授权”。
林羡予：……老爸，您玩儿我呢！
随后的事实告诉林羡予，这算什么“玩儿”，赵连城还有更骚的操作。
林羡予打过去的电话，赵连城接了，但不等林羡予开口求助，他老人家就表示：
城语科技本就是给你的考核，我若是帮你，岂不是作弊？
还有，别总是给父母打电话，都是能够执掌公司的人了，是成年人，该断奶了！
然后，赵连城就直接挂断电话，并火速的将林羡予拉黑。
不但自己拉黑，赵连城还亲自操作，在姚诗语的手机上，也把林羡予拉黑！
林羡予：……还真是亲生的，但凡不是亲生的，都做不到如此干脆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