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辰十分清楚,如果只是为了自保,顾晨随时都可以走。
顾晨有微型直升机,可以随时离开。
而安全屋如同一个打不开的铁罐头,即便放在这里,王大强等人也束手无策。
李士强一直劝降,一旦顾晨放弃了庇护城,真选择独善其身,自己离开,庇护城瞬间就会崩塌。
到时候王大强等人进城,一定会屠城的!
她现在完全是无条件站在顾晨这一边。
李士强被姜雨辰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可求生的本能,与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
李士强咬牙道:“小姐!如果我们不投降,最终只会被活活饿死!投降还有一线生机,他们的目的是抢夺庇护城,只要我们把庇护城让出去,他们就没理由杀我们了。毕竟大家都是人类,他们总不可能丧心病狂到没有任何理由就屠杀我们吧?”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沉默。
他们认为李士强说得也有道理,对方的目的只是为了抢夺庇护城,又不是为了杀他们,所以只要他们把庇护城让出去,就不会被杀了。
李士强不再多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会议厅。
顾晨依旧沉默着,没有安抚,也没有解释。
在这种时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许久,顾晨终于开口:“周峰,去把农田那边的总阀门关了。”
周峰本想说些什么,却也只是应了一声:“是。”
顾晨环视众人,沉声道:“从现在开始,那根水管里的水,一滴都不能用。”
“通知下去,清点所有库存淡水和食物,实行最严格的配给制度。”
“活下去,或者死,没有第三条路。”
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厅只剩下顾晨和姜雨辰两个人。
压抑的死寂,重新笼罩了这里。
姜雨辰沉声问道:“他们都走了,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
“你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顾晨没有回答,盯着桌面。
到了现在,他能有什么办法?
水源、士气、时间。
这三样,他们一样都没有。
这一次,是真的被逼入了绝境。
顾晨抬头,摇了摇头:“这一次,可能真的没有办法了,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姜雨辰的身体微微一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她预想过这个答案,可当亲耳听到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顾晨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会议厅。
他穿过死气沉沉的庇护城,回到自己的安全屋。
冰冷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将外界所有的绝望与喧嚣,彻底隔绝。
这里,是他的世界。
绝对安全,也绝对孤寂。
来到二楼,看着扑在桌子上的预言纸,顾晨手指轻轻抚过。
“还有六十天……”
预言纸,第七条预言,9月11号。
距离今天,还有整整两个月。
在如今这种分秒都可能崩溃的局面下,这几乎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时间跨度。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预言纸上的每一条预言,都精准地发生了。
而每一次危机,只要预言应验,最终的胜者,都是他。
撑下去。
只要能撑到那一天,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
接下来的日子,庇护城彻底堕入了无声的地狱。
城外的四方大军,似乎对这种折磨的游戏乐此不疲。
他们不再叫嚣着攻城,而是换了一种更为诛心的方式。
每天中午,最炎热的时候,城墙外总会飘来浓郁的肉香。
那是烤肉的味道。
四方大军的人,将那些巨大的肉干,用木棍串起来,架在火上反复烘烤。
油脂滴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香气混杂着烟火气,乘着风,精准地钻进庇护城的每一个通风口。
他们甚至搬来了几箱巨大的罐头,黄桃罐头,午餐肉罐头等等。
“里面的龟孙子们!闻到味儿了没有!”
“这肉!香不香!”
“你们的女人要是肯下来伺候伺候我们,老子赏她一块肉皮啃啃!” ……
庇护城内,死寂一片。
严格的物资分配制度已经开始实行。
每人每天的配给,比以前缩小的不是一丁半点,这点东西,甚至都难以填饱肚子。
饥饿与干渴,日夜不停地啃噬着他们的身体与意志,人们的怨气在沉默中累积。
“就这么点……怎么活啊……”
“是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外面的人天天大鱼大肉,我们在这里活活饿死。”
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
一个孩子因为脱水,发起高烧,在母亲怀里哭泣。
一个老人撑不住,在领配给的路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疾病与衰弱,开始收割生命。
绝望,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感染了庇护城的每一个人。
不断有人找到姜雨辰和周峰。
“姜小姐,求求你了,开门吧!我们投降!”
“周队长,你劝劝市长吧!再撑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哭喊,哀求,甚至咒骂。
周峰和常军带着守卫队的队员,疲于奔命地维持着秩序,可他们自己的脸上,也写满了疲惫与茫然。
他们可以抵挡城外的敌人,却无法对抗城内这股由饥饿与恐惧汇聚成的洪流。
……
时间,在绝望的煎熬中,缓慢而无情地流逝。
一晃,四十多天过去了。
庇护城的物资,已经快要消耗殆尽。
所有人的脸上,都看不到半点生气,只剩下饥饿留下的蜡黄与凹陷。
城内的秩序,正在崩塌。
一天放饭时,一个瘦弱的男人刚刚领到自己那份坚果,就被旁边一个壮汉猛地推倒在地。
壮汉抢过坚果,一股脑全部都塞进自己嘴巴里。
瘦弱的男人哭喊着扑上去,却被一脚踹开。
如果不是周峰带着人及时赶到,拦住了两人,恐怕就要当场闹出人命。 类似这样因为饥饿而引发的抢劫与殴打,每天都在上演。
周峰和常军带着队员们疲于奔命,可他们自己也饿得头晕眼花,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整个庇护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无论是水资源还是食物,几近消耗殆尽,若不是之前还有大量的坚果,他们早就撑不下去了。
最致命的,江城伴随着梅雨季过去之后,迎来了一段大热天,根本没有下半点雨。
再加上水源被污染,众人面临的处境,已经是愈发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