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辰轻声道：“顾晨，我知道你的顾虑。但那毕竟是个孩子，如果只是给一点退烧药……”
“雨辰，”顾晨打断她：“现在这种天气，普通的感冒发烧，如果处理不当，都可能致命。我们给的药，真的能救那个孩子吗？再者，你真确定药到了那孩子妈妈的手上，不会被人抢走？”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顾晨的确说的有道理。
可话虽如此，顾晨还是站起身：“我去看看。”
姜雨辰和李士强等人也跟了上去。
城墙之上，风雨依旧。
顾晨一行人刚站定，便看到东门外，那条新形成的护城河对岸，聚集着一群人。
他们浑身湿透，在雨中瑟瑟发抖，有些人影看着还有几分眼熟，赫然便是上次参与攻城后侥幸逃脱的几张面孔。
一看到顾晨，这群幸存者都疯了，纷纷冒着大雨，跪在地上磕头。
“顾市长！顾市长开开恩啊！”
“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给条活路吧！”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跪在泥水中，哭喊声撕心裂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不行了！求求你们救救他！”
看到这一幕，姜雨辰等人脸上都露出不忍神情。
可以看得出来，那孩子的状况的确很糟糕。
李士强低声道：“市长，要不……”
顾晨抬手，冷声道：“庇护城不是慈善堂，没有多余的资源去养活一群潜在的威胁。”
随后，他看向常军，吩咐道：“常军，你们在这里守着，一旦他们敢过河，直接杀了！另外，场内所有人，不许给他们投掷任何物资。”
常军郑重地点头。
他虽也对那孩子怜悯。
可庇护城成立至今，顾晨做的决定就没有错过。
他相信顾晨。
那抱着孩子的妇女哭得更凶了：“顾市长！我孩子真的发高烧快不行了！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还是个婴儿啊！”
姜雨辰忍不住抓住想转身离开的顾晨。
顾晨皱眉看着她。
姜雨辰哀求道：“顾晨，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顾晨问道：“你真想救？”
姜雨辰沉默片刻，回应道：“可以不接纳其他人，但是让孩子把病治好，再送他们母子出去，对于我们来说，也不会有太多的威胁。”
顾晨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转身看向城外，平静道：“我可以救你的孩子。”
此言一出，不仅城下那妇人惊喜，姜雨辰等人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那女人致谢，顾晨就说道：“但是，我们只救孩子。庇护城资源紧张，无法再接纳更多成年人。”
“如果你真心想救你的孩子，就把他留下，我们会给他治疗，保证他的安全。至于你，和其他人一样，自行离开。”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晨。
周围的幸存者也安静下来，等着她的回答。
几秒钟后，那女人忽然尖叫起来：“凭什么只救他不救我？我的孩子病了，我就该死在外面吗？”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见死不救！你们会有报应的！”
她一边咒骂，一边将怀里的孩子往身前挡了挡，仿佛顾晨会派人来抢。
姜雨辰和旁边的李士强都听傻了，他们预想过这女人会哀求，会不舍，却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先前那副为子担忧、柔肠寸断的模样，完全是装出来的？
她们完全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会利用自己的孩子，来博取他们的同情。
顾晨看向姜雨辰，平静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人性。有时候，你以为的善良，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常军，守好城门，他们若是敢越过主渠半步，直接射杀，不必再警告。”
“是！”常军沉声应道。
雨水冲刷着玻璃穹顶，也冲刷着城外那些人最后的希望。
那妇人的咒骂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化为绝望的呜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雨幕依旧， 姜雨辰追上了顾晨。
“顾晨。” 姜雨辰带着几分歉意：“刚才……对不起，我还是太想当然了。”
顾晨脚步未停， 淡淡道：“你不需要道歉。只是我们站的位置不一样了。”
“你是副市长，我是市长，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系到庇护城里几百号人的生死。”
姜雨辰默然，她明白顾晨的意思。
今天如果不是他果断，自己一时的心软，很可能就会给庇护城埋下隐患。
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咒骂，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让人心头发寒。
“我以为……我以为至少孩子是无辜的。”姜雨辰轻声说。
“无辜？”顾晨 摇头道：“在这个世道，谁敢说自己完全无辜？我们能做的，是保护好已经选择信任我们、并为之付出的人。”
“在你看来，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么？”
姜雨辰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顾晨应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铁石心肠，因为我没得选。软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但对于庇护城内部的人，比如你，比如周峰，比如每一个踏实肯干的居民，如果真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我不会袖手旁观。”
就像夏紫涵。
这个名字在他心底一闪而过。
姜雨辰心中微微一动，她能感觉到顾晨这番话并非敷衍。
“我知道了。”姜雨辰点了点头：“以后我会更谨慎。”
“你之前说，等雨季过去，要安排人手做事……”
顾晨 道：“是关于夏紫涵的。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去确认。”
姜雨辰心中了然。
她一直对夏紫涵这个只存在于顾晨口中的名字感到好奇。
顾晨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审慎的距离，唯独对这个夏紫涵，似乎倾注了非同寻常的关注。
“她对你很重要？”姜雨辰忍不住问了一句。
顾晨应道：“她知道一些关键的事情，而且，她曾帮过我。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她。”
寻找夏紫涵，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预言，更像是一种承诺，一种必须完成的责任。
“我明白了。”姜雨辰郑重道：“庇护城这边你放心，我会尽力协助你。”
顾晨看了她一眼：“好。有些担子，确实需要人一起扛。你这个副市长，可别想偷懒。”
姜雨辰失笑：“知道了，顾大市长。”
雨还在下，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