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但已不似先前那般狂暴。
陈潇轻轻拍着白洁的背,等她情绪稍稍平复,才柔声道:“白姨,我们得去找青青,她肯定吓坏了。”
白洁猛地惊醒,从陈潇怀里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满是焦急:“对,青青!青青还在那棵树下!”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浑身泥泞,双腿发软,险些又摔倒。陈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别急,我背你。”
不等白洁拒绝,陈潇已经半蹲下身子。白洁迟疑了一下,没再矫情,伏了上去。
陈潇背着白洁,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山坡上往回走。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他却丝毫不在意,搜寻着沈青青的身影。
“青青!青青!”白洁趴在陈潇背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沈青青带着哭音的回应:“妈!潇哥哥!我在这里!”
循声望去,只见沈青青还死死抱着那棵大树,小脸煞白,浑身湿透,看到他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妈!”沈青青看到白洁再也忍不住,声音都在发颤。
“青青,别怕,妈妈没事。”白洁从陈潇怀里挣扎着探出身,声音虚弱却带着安抚。
陈潇将白洁小心地放在稍微平坦一些的树下,让她靠着树干,然后迅速检查了一下沈青青的情况,见她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心。
他环顾四周,暴雨如注,泥石流虽然过去了,但山路已经完全被毁,情况依旧危险。
“我们得找个地势更高、更安全的地方,然后报警。”陈潇果断道。
他先将白洁扶起来,让她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对沈青青说:“青青,拉着你妈妈的另一只手,跟紧我。”
“嗯!”沈青青用力点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紧紧抓住了白洁的手。
三人相互搀扶着,在泥泞的山坡上艰难地往高处转移。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不时打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稳固的小山坳,这里地势较高,暂时不用担心再次被泥石流波及。
陈潇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还好,虽然湿了,但还能开机。他迅速拨打了报警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和大致位置。
挂断电话,雨还在下。
白洁看着陈潇,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头发紧贴在额头,脸上、衣服上全是泥点,手臂上还有几道被碎石划破的血痕,正渗着血珠。
“陈潇,你受伤了……”白洁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眼圈瞬间就红了。
沈青青也看到了陈潇手臂上的伤,小嘴一扁,眼泪又涌了上来:“潇哥哥,你流血了……都怪我,要不是我说要来爬山……”
“傻丫头,说什么呢。”陈潇伸出手,想揉揉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泥,只好作罢,温声道:“一点小伤,不碍事。你们都没事就好。”
雨渐渐小了些。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远处传来了救援人员的呼喊声和手电筒的光亮。
“我们在这里!”陈潇起身,大声回应。
很快,几名穿着雨衣的警察和救援队员找到了他们。看到三人狼狈的模样,尤其是白洁和沈青青煞白的脸色,救援人员也是吃了一惊。
“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一名救援队长急忙问道。
经过初步检查,白洁和沈青青只是受了惊吓,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大碍。陈潇手臂上的擦伤也被救援队带来的医护人员重新用酒精消了毒,敷上了药,并叮嘱他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防止感染。
白洁和沈青青看着陈潇手臂上那几道刺目的红痕,眼睛又红了,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满脸担忧。
“我真没事,你们看,医生都说只是皮外伤。”陈潇笑着安慰她们,语气轻松,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警察简单询问了一下事发经过,当听到是陈潇在泥石流中将白洁救出,并且带着两人转移到安全地带报警等待救援时,几名警察和救援队员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小伙子,临危不乱,很不错!”带队的警察拍了拍陈潇的肩膀,“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情况不堪设想。”
陈潇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在救援队的护送下,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被安全送下了山。
回到宁海村张芬家时,已经是深夜。
张芬得到消息后,一直焦急地等在院子里,看到三人湿漉漉、满身泥泞地回来,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芬拉着白洁和沈青青的手,声音都发抖了。
沈青青一头扑进外婆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地把下午在山上遭遇泥石流,妈妈被卷走,潇哥哥奋不顾身跳下去救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张芬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发白,看向陈潇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感激:“陈潇啊……这次……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家洁洁……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老人家说着,眼圈也红了。
“阿婆,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潇连忙道,“白姨和青青没事就好。”
白洁看着母亲和女儿,又看看陈潇,心里五味杂陈。
张芬拉着陈潇的手,不住地道谢,又赶紧催促他们去洗澡换衣服,生怕他们着凉生病。
白洁先带着沈青青回房间收拾,让她洗了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又喂她喝了碗姜汤,看着女儿蜷缩在被窝里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
等她从沈青青房间出来,看到陈潇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张芬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让他赶紧去洗漱。
白洁走过去,对张芬说:“妈,您也累了一天了,先回房休息吧,我来照顾陈潇。”
张芬点点头,又对陈潇叮嘱了几句,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堂屋里只剩下陈潇和白洁两人。
灯光下,陈潇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手臂上的纱布格外显眼。
白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轻声道:“陈潇,你也快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下来,别感冒了。我帮你把药拿好。”
陈潇看着她,眼神闪烁,忽然低声道:“白姨,我胳膊疼,一个人不方便。”
白洁一愣,随即脸颊有些发烫,避开他的目光:“那……那我帮你烧好水,你……”
“一起吧。”陈潇打断她的话。
白洁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他深沉的眼眸里,那里面似乎有火焰在跳动。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这……这怎么行……”她声音有些发颤,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陈潇却已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因为刚从雨里回来,还带着一丝凉意,却异常有力。
“白姨,今天……我好累。”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撒娇般的疲惫。
白洁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和掩饰不住的倦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犹豫和心疼在她心中交战。
陈潇见她迟疑,手上微微用力,拉着她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陈潇……”白洁低呼一声,半推半就地被他拉着,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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