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听她这么说,立马就点了点头。
这个是自然,都已经让他们有吃住了,还要闹幺蛾子,那就是他们自己找死了。
“小燕啊,我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不会真的跟你成仇人的。
你不要总是这么防备我们,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崔永之夫妇并不知道她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们脸上瞬间露出狂喜。
崔小燕看着他们轻蔑的笑了笑,接下来的话,也让他们如坠冰窟。
“嗯,不过你们也听好了。
第一,不是接你们去享福,是给你们一个冻不死的地方。
柴房收拾出来,你们住那里。
那里面也有柴火,不会让你们冻死。
第二,吃的,只有最基础的粗粮糊糊,饿不死就行。
想吃饱吃好,不可能。
刚刚你们也说了吃亏是福,现在谁都不容易。”
“第三,我的家,你们一步不准进,敢踏进正屋门槛,别怪我不客气。
因为我的女儿还小,说话还不完整。
你们曾经虐待过我们,我现在信不过你们。
第四,等天晴了,你们就回你们自己村子去。
毕竟你们是崔家村的人,我现在是顾家村的人,不会一直养着你们。
所以一停雨,你们就立刻滚蛋,多一天都不行。”
“如果答应,现在就跟我走。
倘若你们不答应这些条件,就不要再来说我。
毕竟我给了你们吃和住的地方,你们自己不愿意。
那你们就爱死哪去就死哪去,跟我没关系。”
她的条件也不算太苛刻,只是毫无亲情可言而已,这样别人也说不出她的不是了。
当然回去后要怎么做,那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刘主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缓和一下。
但看着崔小燕那决绝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能这样解决,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崔永之和田爱平脸色变幻,显然对住柴房、吃粗粮极其不满。
但看看周围不再一边倒支持他们的舆论,再看看刘主任等人的脸色,知道这是唯一能赖上崔小燕的机会。
田爱平掐了崔永之一下,马上就挤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
“答应,我们当然答应,谢谢闺女,谢谢领导!
以后我们一定老老实实,不给闺女添麻烦。”
不管怎么样,先住到她家里去再说。
他们那一个家是一个大围墙围起来的,只要住在那里面去,那就都是一家人。
崔小燕厌恶地转过头,不再看他们那虚伪的嘴脸。
“那就这样吧,也麻烦各位做个见证,免得以后他们又闹幺蛾子。”
她对刘主任和王队长点了点头,马上又朝众人看了看。
这些人多管闲事,道德绑架自己,她记住这些人了。
哪天他们自己家里有事,自己也用他们今天的方式对他们。
之后她又看向自己的姐姐妹妹和弟弟,这样也好,以后就要看看弟弟妹妹能不能撑起来了!
崔小瓶红着眼圈轻轻摇头,表示理解。
没想到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开他们姐弟几个的伤疤,还是没有把这一对恶心的人赶走。
现在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不然也没办法。
崔小草和崔平安也用力点头,表示支持二姐的任何决定。
主任望着崔小燕一家远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场闹剧总算暂时平息,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任何麻烦!
刘主任也只能转身,和其他人一起回了他们的办公室。
围观的人群却没立刻散去,还在三三两两地议论着。
“啧,刘主任这处理得好,这样那一家四口也不至于饿死,冷死了。”一个穿着旧棉袄的中年男人咂咂嘴。
“就是苦了崔家那闺女了,看着就是个厉害有主见的,摊上这么对爹娘,真是倒了血霉。”
旁边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妇女撇撇嘴。
“话不能这么说,再咋样那也是亲爹和自己的亲弟弟。
真冻死饿死了,她当女儿的能落下好名声?部队里她男人还要不要做人了?
刘主任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真看着出人命吧。
就是那柴房!这大冷天的,唉。”
“呸,什么亲爹后娘。”
一个知道些内情的老汉啐了一口,他女儿就嫁在崔家村,知道一些。
“崔家村谁不知道,崔永之和他那婆娘不是东西?
把前头媳妇生的孩子往死里作贱!
现在他们一家人活不下去了,才想起女儿好。
要我说,小燕同志就不该心软。
还给他们柴房住,给个狗窝都算仁至义尽了!”
“就是就是,”
也有人附和,“没听她大姐说吗?
卖女儿、逼孩子跳河、把儿子当牲口使,这种人也配叫爹娘?
也就是小燕同志男人是军人,要顾忌影响。
换我,早大扫把打出去了,还容得他们在这里撒泼打滚?”
但也有人持不同看法,“老账算不清咯。
现在新社会了,总得讲点人道主义吧?
那俩小娃娃总是无辜的,看着也是可怜。
小燕同志最后能松口,说明心里还是存了点善念的,就是嘴硬心软。”
“善念!我看是逼不得已。
没听她说,她也要去部队哭冤吗?
她这是被刘主任拿军属身份架起来了,所以也反将了一军。
不过她最后那几条规矩立得好,丑话说前头,省得那对癞皮狗得寸进尺。”
议论声中,人群渐渐散去。
但崔家父女反目,镇政府出面调解。
军属女儿最终无奈收留父母的消息,却像长了脚一样,迅速在镇子和周边村子传开。
成了这个阴冷雨天里最引人唏嘘又争论不休的谈资。
崔小燕他们从镇政府回顾家村的路上,顾村长和顾三叔走在前面,脸色都不太好看。
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语气中带着对崔永之夫妇的不满和对崔小燕处境的担忧。
崔小燕姐弟四人沉默地走在中间,形成一个小小的带着隔阂。
崔小瓶紧紧挨着妹妹,崔小草低着头,崔平安则时不时用愤恨的眼神剜一眼跟在后面的父母。
崔永之和田爱平抱着两个小儿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最后。
脱离了围观群众和镇干部的视线,他们脸上那副可怜相马上就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