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怔怔地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
明明正值七月，却感觉背后袭过一阵凉意。
“江、江阳，这个视频……”
赵文静说话都带着些颤音了。
江阳收起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
“哐当！”一旁的杨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应声倒地。
他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江阳，“化工厂大火是意外所致，我爸亲自带队封锁的，你用AI合成的视频造谣，信不信我让他把你给抓了？”
“AI合成？”
同学们一听，顿时吃惊地看向江阳。
“现在这年头，AI技术这么发达，合成一个灵异视频吸引眼球确实不难。”语文课代表周恒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理智地分析道：“江阳这个视频实在是太过诡异了，裂开的女尸、身体里涌出的火焰，还有明明着火，那火焰却没有对尸体造成任何影响，反而是旁边那些本不该被点燃的金属管道、金属门卷入大火之中！”
“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江阳你竟然还站在原地拍摄？”
“就不怕那具变异的女尸会盯上你？也不怕那场大火会把你卷进去？”
同学们一听，顿时觉得事情很有可能像周恒和杨虎说的那样，看向江阳的眼神变得鄙夷了起来。
“我相信江阳不是这样的人！”赵文静辩解道：“而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他又没什么好处！”
“不就是想给自己找点存在感？”周恒轻蔑地说：“这家伙成绩那么差，不这样怎么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杨虎他爸可是特勤科的队长，难不成你觉得特勤科队长的可信度还没有江阳高？”
周恒这一句话就把赵文静剩下的解释给堵死了。
特勤科，可是独立于安全局的江市特殊部门，专门处理一些难以用常理解释的特殊事件。
杨虎他爸作为特勤科的队长，地位可是堪比安全局局长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跟自己儿子撒这样的谎？
同学们见状，也纷纷认同这样的说法。
江阳叹了口气。
灵异事件四个字，对江市人来说，意味着挥之不去的恐怖。
若是不坚持地认为江阳在撒谎，他们今晚怕是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了。
“我倒希望是演的……”
“但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你们在城市的高墙之内，被保护得太好罢了。”
江阳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
叮铃铃。
下午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响了。
不知为什么，一直到铃声结束，班主任老李都没有出现。
“真是奇了怪了，老李每次都要占自习课的，怎么今天没来？”有同学惊讶道。
这时，广播喇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足足三秒后才传出通知： “各个班级请注意，因突发事件，学校决定从今天下午开始，临时放假三天，请同学们现在立刻离校！”
“回家之后各自在家复习，严禁出门！”
广播的内容让二班学生们有些发懵。
“怎么回事？今天又不是节假日，学校怎么突然大发慈悲，给我们放假了？”
“说是突发事件，还不让出门，该不会跟化工厂有关吧？”
“别胡扯了，赶紧回去吧，这天色好像要下雨了！”
同学们虽然疑惑，但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三天假兴奋不已，纷纷起身离开教室。
江阳没有跟随人群离开，而是站在窗前。
半小时前还是大太阳的天，不知不觉已是乌云密布。
厚厚云层的中央存在着一道漩涡，江阳总感觉那漩涡的中心像是一只眼睛。
有什么东西透过那道瞳孔，窥视着芸芸众生。
透骨的冰凉让他打了个寒颤。
关上窗户，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江阳的目光无意中撇到教室的黑板正上方墙壁，有一片灰黑色的霉斑。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东西。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霉斑的形状，像一张人脸。
江阳强行收回视线，跟随人群出了学校。
往日里热闹的街道，今天出奇地冷清。
江阳穿过商店街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
这是他平时赶时间回家走的小路。
刚过一个转角，一个身影便一闪而过。
“噗嗤。”
江阳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回过头，便见杨虎正将一把制式匕首往他的腰腹深处送。
这把匕首他认得，是特勤科专门配发给队员的武器，有着克制灵异的力量。
“江阳，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出的那个视频，但你既然知道李晚瑜死了，还想让她消失的事情引起大家的注意，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杨虎狞笑着。
“咳、咳咳……”江阳强忍着剧痛，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你以为，你昨晚在化工厂后巷想要对李晚瑜用强不成，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事还能一直隐瞒下去吗？”
“当然了。”杨虎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江市哪里没有监控，为什么事发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通告？”
“你可能忘了，我爸是特勤科队长。”
“他一句话就能让摄像头失效，点点头就能让安全局以意外或者失踪结案！”
“像你们这种普通人，我杀了也不会有任何后果！”
“当然，前提是让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闭嘴……”
“噗嗤……”
说话间，杨虎手中的匕首捅得更深了。
似是怕江阳不死，他拔出匕首，又狠狠捅进江阳的心脏。
一下，又一下。
一直到没了动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呼、呼……”杨虎喘着粗气、擦去脸上的鲜血。
踢了地上的尸体一脚，转身离开。
天色渐渐暗了。
江阳躺在地上，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身上，将他的全身浇透，也将不停溢出的鲜血冲散，和着水流汇进下水道。
不多时，他的身体上就出现了一道道裂纹，好似崩开片的瓷器一样，看上去触目惊心。
裂纹中，赤红的火焰缓缓涌现，与视频中的那具女尸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视频中的女尸在火焰中重生，而他……火焰似乎要被这瓢泼大雨浇灭了。
“特勤科的简易念具，还真是麻烦的东西。”
江阳喃喃自语。
此刻的他，脑海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团火焰，本该让他如那具女尸一样复苏。
然而那把匕首上克制灵异的力量令这种复苏受到了影响，以至于他只是意识没有消散。
至于身体……那复苏的烈火已经熄灭，火焰带来的裂缝却依旧存在着，并渐渐将他带向死亡。
轰隆！
一道惊雷过后，暴雨倾盆而至。
江阳不知道自己在雨中躺了多久。
“咔擦。”
身体上的裂缝达到极限，江阳的身躯碎裂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
就在这时。
“杀死他。”
脑海中，一个带着彻骨仇恨的声音浮现。
下一刻，下水道口涌现出漆黑的长发，好似有意识一般，朝着江阳的身体蜂拥而来！
黑色的发丝如蛇般缠绕着江阳的尸体，将他举了起来，那些黑发从他的嘴巴和耳朵里灌了进去。
一根根丝线，从尸体碎裂的断口处出现，好似狂乱舞动的触手。
“噗嗤。”
黑发缠住、钉进肉里，将碎裂的尸块重新连接、缝合。
四分五裂的躯体，顷刻间就被拼凑到一起。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
死去多时的江阳骤然睁开眼皮。
他的眼窝中燃烧着火焰，身上密布着缝合的痕迹，像是某种祭祀上的祭品，又像皲裂的黏土人。
“哗啦！”
巷子两侧楼房的玻璃毫无征兆地碎掉了。
漫天玻璃碎片纷扬洒落，在地上铺出一条映照着黑暗的路。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而来，踩着玻璃，黑发铺出一条长毯。
是那具熟悉的女尸。
她拖着江阳像人偶一般满是缝痕的身体，迈着僵硬的脚步，走入暗沉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