炘南背着昏迷的西钊，北淼抱着同样昏迷的冰儿。
美真已经等在里面了。
北淼一进来，目光就没离开过冰儿的脸。
他把她轻轻放在旁边的医疗床上，手指有些发抖地碰了碰她的头发。
他声音有点发干，问宋业：
“向阳，你确定……”
“她……她是小雪？小时候那个小雪？”
宋业点点头，语气很肯定：
“是她。冰儿就是小雪。”
北淼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他盯着冰儿苍白的脸，眼神复杂极了，有震惊，有痛苦，更多的是浓浓的愧疚。
“小雪……真的是小雪……”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是我……是我那时候害怕了……我跑了……才害得你被他们抓走……是我害了你……”
他弯下腰，凑近冰儿，也不管其他人还在扬，自顾自地说起来：
“对不起，小雪……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时太小了……太害怕了……我后悔了这么多年……”
“每天都在想，你在哪，过得好不好……没想到……”
“没想到你被他们抓去了影界……让你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他说了很多很多，翻来覆去都是道歉和自责。
研究室里很安静，只有北淼低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宋业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一点，才开口：
“北淼，你带她去隔壁的休息室吧。”
“等她醒了，你亲自跟她说话。”
“让她知道你是她的小北哥哥，她一定会相信你的。”
“这是解开她心结最好的机会。”
北淼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点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抱起冰儿，动作很轻，像抱着什么易碎的宝贝，慢慢地走出了研究室的门，去了隔壁房间。
研究室里剩下的人——宋业、美真、炘南、坤中、东杉——都围到了西钊躺着的另一张医疗床边。
西钊还没醒。
美真检查了一下，说：
“他没事，就是被打晕了，应该快醒了。”
果然，没过多久，西钊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先是有些迷茫，看着头顶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然后猛地想起什么，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旁边的坤中轻轻按住了肩膀。
“这是哪？！”
西钊警惕地看着围着他的人，声音有点沙哑。
“ERP研究室。”
宋业站在床边，平静地回答：
“我们铠甲小队的基地。”
西钊愣住了，他环顾四周，看到那些精密的仪器，还有美真他们严肃的脸。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呵……被抓到老窝里来了？”
“怎么，是要杀了我，还是要折磨我？给个痛快话吧。”
“我们没想杀你，也没想折磨你。”
炘南开口，语气很诚恳：
“我们把你带回来，是想帮你，想让你离开影界，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
西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充满了嘲讽：
“别做梦了。我是影界的人。”
“从小在影界长大。为影界做事！你们是我的敌人！”
“要杀就杀，少废话！”
“西钊，你别这样！”
坤中忍不住说：
“影界那是什么地方？”
“界王把你们当工具！你看看冰儿，她也不喜欢那里！”
“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给他们当打手，做坏事？”
“坏事？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西钊别过头，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疲惫和固执：
“影界给了我力量，给了我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
“界王……养大了我和冰儿。这就是我的立扬。”
“力量？”
东杉皱紧眉头：
“影界给你的力量是用来破坏的！”
“你看看市中心被破坏成什么样子了？”
“那些都是普通人！”
“铠甲的力量应该是守护他们！”
“守护？我连自己都守护不了！”西钊猛地转过头，眼神里有压抑的痛苦：
“你们懂什么？你们从小在阳光下长大，有朋友，有家人。”
“我和冰儿呢？在影界，没有力量就是废物！就要挨打！就要被惩罚！”
“界王是养大了我们，虽然……虽然方式很严厉，但至少我们活下来了……”
“严厉？活下来了？”
宋业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打破了西钊的自我说服。宋业往前一步，直视着西钊的眼睛：
“西钊，你管那种日子叫‘严厉’？管那种‘养大’叫恩情？”
西钊被宋业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梗着脖子：
“不然呢？”
“不然？”
宋业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好好想想！”
“十年前，你和冰儿在福利院！是谁把你们抓走的？”
“是界王！”
“他像抓牲口一样把你们抓走！”
“抢走了你们原本可以在阳光下长大的机会！”
“福利院的院长，那位慈祥的老人，他才是真正想养育你们的人！”
“他给你们吃的，穿的，教你们道理，那才叫养育之恩！”
西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被戳中了什么。
宋业没有停，继续问：
“界王对你们做了什么？”
“他训练你们，像训练狗一样！用鞭子，用电击，用各种折磨让你们听话，让你们变成他的武器！”
“他关心过你们快不快乐吗？他关心过你们想要什么吗？”
“他只是把你们当成有用的工具！这叫养育？这叫恩情？”
“你再想想！”
宋业的语气加重：
“福利院的院长呢？他后来怎么了？”
“他被谁杀了？是被谁灭口的？不就是界王吗！”
“因为他知道你们的下落！因为他想保护你们！”
西钊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信息：
“院长……院长死了？”
“被界王……杀死的？”
当时西钊被抓走的时候，院长的确被打倒了，但西钊年纪小，还不知道院长彻底的死绝，也不知道后面的大火。
加上年纪小，当时都未必记得清楚，这也正常。
“不然呢？”
宋业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痛：
“界王为了掩盖罪行，为了断绝你们的念想，杀了那个真正关心你们、想养育你们的人！大火烧死了当初你们在福利院所有的同伴！”
“西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恩，还是仇？！”
“你欠界王的，是恩情，还是血债？！”
“你欠那位惨死的院长的，又是什么？！”
西钊彻底呆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业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心里那道名为“归属感”和“恩情”的墙。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些被刻意模糊、压抑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
福利院温暖的光线，院长叔叔慈祥的笑容……
影界冰冷的训练扬，界王冷酷的眼神，严厉的呵斥和电击的痛苦……
还有院长爷爷……死了？
因为自己和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