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启明科技总部大厦，顶层。
那间平日里象征着权力和财富的董事会议室，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着启明科技的权力核心。
马启明，以及公司的数位核心董事，以及各部门的高管们。
他们面前的巨幅全息屏幕上，定格的，正是黎阳那张年轻、自信，甚至带着一丝淡然微笑的脸。
他身后，“诚信求实，务实担当”八个大字，灼灼生辉，却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发布会，结束了。
而启明科技的溃败，才刚刚开始。
没有人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屈辱”和“难以置信”的气味。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们想到过灵犀智能会和他们一样，采取疯狂的降价补贴策略，跟他们打一场惨烈的消耗战。
他们想到过黎阳会发表一番激昂的演说，痛斥他们的商业手段，博取舆论的同情。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对方，竟然直接掏出了一张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王牌。
一张足以颠覆整个牌局的王牌！
下一代的大模型！
“砰！”
一只昂贵的骨瓷茶杯，被马启明狠狠地攥碎在手中！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他面前昂贵的报告文件上，洇开一团触目惊心的污迹。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那点皮肉之痛，又如何比得上他此刻内心的雷霆之怒！
他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
输得毫无悬念。
“赵宏！”
马启明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
会议室的角落里，一个身影猛地一颤。
那是启明科技AI Lab的负责人，赵宏。 他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马……马董……”
“进度！”马启明没有看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黎阳的脸，“你们对那个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14B模型’，解析进度如何了？！”
赵宏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我们……我们只能大致判断出，这是一种全新的、我们从未见过的模型架构……一种……一种极为高效的自回归结构……”
“但是……”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但是，至于为什么这个模型，能够展现出如此恐怖的算力效率，为什么能生成图片，为什么它能进化到35B的规模……这……这依旧是一个谜团！”
“谜团？！”马启明猛地转过头，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我每年给你们AI Lab几十个亿的经费！养着几百个博士、专家！你们现在告诉我，对方一个成立不到一年的小公司，拿出来的东西，你们连看都看不懂？！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赵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不……不是的马董！”他急忙辩解道，“我们……我们也有好消息！”
“哦？”马启明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讥讽。
“我们可以……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的算力优势！”赵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说道，
“我们现在有了14B的大模型，我们可以组织所有的算力，去疯狂训练！用他们的模型，去生成海量的、高质量的训练数据！这样一来，我们自研大模型的进度，将会得到飞速的提高！”
这个“好消息”，并没有让马启明的脸色，有丝毫的好转。
用敌人的武器，来武装自己？
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这时，财务总监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干涩而无奈：“马董，现在的问题是，对方这一番操作，直接把我们的‘启明星’，打成了上一代的淘汰品。
我们这波免费策略，不仅没能吸引到多少有效流量，反而会因为之前的大肆宣传，沦为整个行业的笑柄。这两周的成本，恐怕会是纯粹的亏损，损失不小。”
“不止是亏损。”坐在另一侧的战略投资部负责人，一位眼神锐利的女人开口了，她的语气冷静得可怕，
“更重要的是，灵犀智能，通过这一场发布会，已经彻底奠定了它在AI领域的‘新王’地位。他们作为一家初创企业，能有如此成就，公众和资本对他们的呼声，自然会比对我们这样的‘旧王’，要高得多。”
她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既然短期内在技术上无法战胜，那我们，或许可以换一个赛道。”
“对方想要公开上市，对吗？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想办法，在公开市场，获取一部分他们发行的股份？”
“提前埋伏，等待时机。如果灵犀智能真的能成长为下一个万亿级的巨头，那我们今天的投资，或许就能吃到未来最大的红利。”
紧接着，产品研发部的负责人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同意。而且，对方作为一家初-创公司，显然经验不足，人手也不到位。刚刚发布会上演示的那些功能，每一个，都对应着一个巨大的商业市场！经过我们产品部门的连夜评估，‘太微’模型的能力，至少有几十种能够快速应用、快速变现的用途！”
“他们现在只有AI助手和游戏，而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开发出AI写作、AI设计、AI编程、AI客服、AI问诊等一系列垂直领域的产品！在产品的多样化和商业化落地上，我们完全可以凭借我们的团队和经验，遥遥领先！”
一时间，会议室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悲观的，投机的，务实的……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再次汇聚到了马启明的身上。
他们，在等待着这位董事长的最后决策。 马启明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瓷器碎片，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所有愤怒和不甘，都一并吐出。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商人特有的冷静与狠厉。
“可恶！”
他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能那么快就研发出下一代模型！”他看向AI Lab的负责人赵宏，冷冷地问道，“你不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种级别的模型，想要进化，所需要的算力、数据和时间，都是指数级增长的吗？！”
赵宏颤颤巍巍地回答：“理论上……理论上是这样的。除非……除非对方，掌握了某种……某种跨时代领先的核心算法！一种能够彻底颠覆现有训练范式的算法！”
“罢了。”
马启明摇了摇头，他知道，再追究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他开始下达一道道清晰的指令，声音沉稳而果断，那属于商业巨鳄的威严，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赵宏，AI Lab，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动用我们所有的算，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把‘太微’的底层算法结构，给我研究透彻！我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追赶上去！我们的算力，是对方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我不信，我们追不上！”
“是！马董！”赵宏如蒙大赦。
“商务部！”
“在！”
“立刻联系所有渠道，近期，再给我多采购一批市面上的顶级GPU！有多少要多少！不需要太拘泥于价格！钱，我们有的是！我们绝对不能在硬件上，落后于人！”
“明白！”
“财务部，这两周的免费窗口期过后，立刻给我一份详细的成本评估报告。我们要重新决策，如何对‘启明星’进行收费。既然技术上落后了，那就在价格和服务上，做出差异化！”
“好的，马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战略投资部负责人的身上。
“关于IPO，你的想法很好。如果股价合适，我想，我们可以想办法，从公开市场，获取一些他们的股份。你部立刻负责，对灵犀智能进行一次全面的价值评估和上市后的股价预测，给我一份详细的规划报告。上市以后，他们的股价一定会大涨，关键是，会涨多少，我们的入场时机在哪里。”
“收到！”
一系列的指令下达完毕，马启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行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给我24小时，紧盯灵犀智能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问题，及时向我汇报！”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
董事们鱼贯而出，会议室里，很快只剩下了马启明一个人。
他再次看向屏幕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脸庞。
他的眼中，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只剩下一种如深渊般，冰冷刺骨的杀意。
是的，他输了第一局。
但他马启明，纵横商海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要将这个年轻人，连同他那该死的“太微”，一起，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