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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阿姨端了装着温水的盆儿进来了。
江柠提醒，“南枫，菲儿该擦洗身子了。”
萧南枫弓着的背慢慢直了起来，起身离开。
江柠看到他满脸的胡茬和眼里的血丝，想说些劝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能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南枫，我给你带了早饭，你吃点吧。”
萧南枫摇着头，“我不饿。”
“吃点吧，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江柠努力劝说，“难道你不想第一个看到菲儿醒过来吗？”
“我当然想。”
“那你就要好好吃东西，先把自己照顾好了，才有力气照顾菲儿啊。”
江柠想起，那天晚上，裴知珩也是这样劝她的。
她是听进去了，就是不知道，南枫能不能听进去。
自从程菲儿出事后，他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成天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人。
萧南枫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松了口。
“到楼下小花园坐会儿吧，我想吹吹风。”
太阳刚撕开黑暗的幕布，渐渐探出了头，开始照亮了在黑夜中前行的人。
二月底的气温，依然是低的，却能让一团乱的脑子变得清醒。
萧南枫接过江柠递过来的早餐。
“谢谢。”
江柠不语，又替他打开了牛奶的盖子。
萧南枫咬了一口三明治，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咀嚼的速度特别慢。
江柠也没催促，就这么静静地陪他坐着。
萧南枫吃了几口后，将剩下的三明治放在了凳子上，转头看她。
“前天的事，对不起。”
江柠了然一笑，“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你也不是故意的，你是因为心情不好。”
“但我还是想跟你道歉，为我说的那些混账话。”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以后，不要再说了。”
“好。”
“江柠......”萧南枫长叹一声，“菲儿要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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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柠心里一紧，“会醒过来的。”
“你就这么肯定？”
“嗯，直觉告诉我的。”
“直觉......”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好吧，但愿能借你吉言。”
两人沉默了一阵。
萧南枫再次开口，“她怎么样了？”
江柠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
那天叶初卿负气离开后，再也没来过医院，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但江柠还是会每天主动发个短信过去，问一问情况。
哪怕得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嗯，或者好，她都是满足的。
至少证明，初卿没有像那天说的傻话一样，什么一命抵一命。
“她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待着，哪里都没去。”
“那就好。”
“既然关心她，为什么不主动跟她联系呢？”
萧南枫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闭了闭眼，“你们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她还喜欢我，其实你们错了，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我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我不想拆穿，也是不想让她没面子，我想着，或许时间久了，她也就放弃了。”
江柠微叹，“既然知道她喜欢你，那天就不该说那样的话，你知道那样的话，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有多大吗？”
“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跟她，应该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江柠默了默，“不会的，初卿不是小气的人。”
萧南枫轻哼了一声，“她对别人确实是不小气，但对我，可是小气得很，属于睚眦必报型的。”
“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敷衍。
生活在猝不及防下给予的重击，有时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起来的。
唯一的精神动力，就是自己对自己的鼓励。
之后，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心里想的都是同样一件事。
就是希望程菲儿能醒过来。
这样的话，萧南枫不会这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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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初卿也不会有负罪感了。
护工突然打了电话过来，着急得不行。
“有两个人突然闯进来了，说是患者的家属，还说什么要放弃治疗，你们快过来！”
萧南枫飞奔上楼。
江柠气喘吁吁地跟了上去。
病房里，多了两个老人，衣着虽朴素，但看起来十分精明。
江柠猜到了大概，询问，“你们是菲儿的爸妈？”
女的气势汹汹，“是的！我们是菲儿的爸妈，今天我们过来，是替我们女儿讨个说法的！”
江柠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跟菲儿感情颇深，菲儿的事，她还是知道不少的。
包括这老两口重男轻女的臭毛病。
“我们的女儿，被你们害成这样！你们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逃避责任？”男人指着江柠的鼻子，“我告诉你们！我女儿是你们公司的员工，现在变成这样！你们必须负这个责任！”
江柠好声好气道，“您二位先消消气，听我把事情跟你们讲清楚！”
“没什么好讲的！我们也不听！我们只知道，我们好端端的女儿现在像个死人一样地躺在这里，所以你们必须赔偿！”
赔偿！
这哪里是关心女儿。
这是来讹钱来了。
于是江柠故意问，“那你们想要怎么样的赔偿呢？”
女的先伸出两根手指，然后听到男的咳嗽了一声，继而又补上了一根手指。
“三百万！”
三百万......
可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江柠刚要开口，萧南枫拉了她一把。
“好，这三百万，我给你们！”
老两口一听，眼睛都亮堂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就差点要笑出来了。
江柠叹道。
你们的女儿，还躺在床上呢。
女的不信，再次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萧南枫也多少知道一些菲儿的家庭状况，出于对菲儿的心疼，所以对这两口子并不喜欢。
此刻，他也只是想息事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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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到做到，区区三百万而已。”
“口说无凭！你得写个证明！”
“不用写什么证明，我现在就可以当着你们的面转给你们！”
这下，两人都憋不住了，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萧南枫还真准备转账。
江柠拦住了他。
“我想知道，你们拿到这笔钱后，会花在菲儿的身上吗？菲儿现在，除了我们这些朋友，就没有其他亲人了，你们愿意留下来照顾她吗？”
女的脱口就道，“这笔钱我们花在哪里，你管得着吗，这是我们的私事！另外，人既然已经这样了，反正也醒不来了，那我们打算放弃治疗，拔管吧！”
江柠心下一震。
拔管？
好狠的心啊......
虎毒还不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