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彦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周佑民心里直摇头。
要是有这种技术的人能端上半个铁饭碗，绝对是个皆大欢喜的事儿。
但回想起自己不久之前还让人连续审了他十几个小时，周佑民赶忙压下心思，一脸正色的指了指电脑屏幕：
“这些虚拟号码的ip地址，已经完全无法恢复了吗？”
看了眼被自己亲手从死者手机上扒出来的、无法锁定对方身份的通话记录，林彦平静点头：
“上面有自毁程序，能恢复出来这些虚拟号码，已经是我技术高超了。”
这话还真没什么毛病。
技术科的工作人员拿着死者的手机整了一宿，就恢复出来几张无伤大雅的日常照片，这部手机的“攻克”难度可见一斑。
周佑民显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想到自己一整夜的忙碌和空空如也的烟盒，老脸顿时有点挂不住了：
“行，小李，你让人把许芊芊和方雯请回来接受调查，林彦，咱们走吧，我先带你去吃个饭。”
来的时候说好了对案件起到帮助就供饭，林彦也没拒绝，起身跟着他去了食堂。
治安局食堂的早饭倒是丰盛，再加上现在时间还算早，很多东西都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乎乎的白汽。
林彦随便拿了两样，就挑了个顺眼的位置吃了起来。
周佑民明明已经吃过饭了，此时却还是坐在他的对面，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目光频频在林彦和甜粥之间来回挪移。
林彦实在被看的有点受不了：
“周大队长，您要是有话能不能直说？这都快八点了，你就算不办案，也不回去补补觉的吗？”
周佑民笑了笑，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没事儿，没事儿，你吃你的，你嫌疑都排除了，吃完就能走了。”
“不过……你想不想参与一下对许芊芊和方雯的审讯？”
这两个人也和之前的林彦一样，已经算是犯罪嫌疑人，可以在审讯室里好好思考一下人生了。
对于她们，林彦当然很想亲自问问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周佑民这个眼神儿里，好像有点没安好心。
沉吟了两秒，林彦动作轻缓的搅了搅碗里的甜粥：
“你直说吧，周大队长。”
知道对面坐着个脑子灵光的主，周佑民也不拐弯抹角，直白道：
“你要是点头，我给你申请一个临时顾问的工作证，到时候你就可以全程参与入室杀人案的侦破。”
他直直地看着林彦的眼睛，语调缓慢，吐字清晰，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包括审讯嫌疑人。”
林彦咂了咂嘴，放下手里的勺子，笑意无奈：
“你这是套我呢？”
这个老油条！
明知道林彦被栽赃，平白挨了顿骂不说，还冤枉的被审讯了十几个小时，肯定对陷害自己的人心怀怨愤，想要把对方套麻袋打一顿都是正常的。
能审讯陷害自己、差点让自己吃上枪|子儿的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天大的诱惑啊！
明显看出林彦眼神里的复杂，周佑民清了清嗓子，眸色严肃了几分：
“其实最主要的是，我觉得这个案子应该还需要你的帮助。”
“虽然从一个被剪辑过的视频中看不出来太多信息，但每个视频剪下来一点儿都能拼出半个多小时，死者拍下的素材数量绝对十分惊人。”
周佑民单手支着自己的太阳穴，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几分疲倦之色：
“他是被人数刀捅穿脾脏，导致大出血死亡的，但身上既没有打斗痕迹，体内也没有药物或酒精的残留，就连伤口处的生活反应都很轻微。”
“这说明在凶手行凶时，他大概率已经处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
林彦重新拿起勺子，目光落在淡紫色的甜粥上，语调平缓：
“你的意思是，让我协助你查出他手上那批特殊药物的来源，并追查到他利用颜色视频牟利的网站总部ip地址。”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有点像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几乎没有起伏，笃定而从容：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你们是什么时候接到报警电话的？”
周佑民被猜中心思，也顾不上过多惊讶，就对案情烂熟于心般脱口而出：
“那天的13：49，从监控上看，你刚出小区没多久，最近的治安员就赶到现场了。”
“我带着法医和痕迹专家赶到的时候，死者身上连尸斑都还没长出来。”
“但后面我们回拨报案人电话，却根本打不通。”
林彦一连喝了好几口甜粥，才笑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
“死者才死了几分钟，我打的车都没开出去多远，你们就接到了报警，还精准到了门牌号。”
“谁会对死者家里发生的事儿了如指掌呢？”
周佑民微微皱眉，搓了搓自己被烟气熏得发黄的手指，眸色沉沉：
“要么是凶手，要么就是有人通过监控在监视着死者。”
“不。”
林彦伸出一根食指在周佑民面前晃了晃：
“不可能是凶手。”
“再自信的人，也不会认为自己匆匆布置的案发现场足够天衣无缝，肯定会反复清理自己的痕迹，并仔细检查。”
“方雯和许芊芊都是细心的人，她们平时在公司，连一份方案都会检查很多次，何况是这种时候？”
周佑民点着头，很是赞同：
“确实，如果是凶手报案，一定会在一两个小时后，觉得自己将凶案现场处理的差不多了再行动。”
林彦单手托腮，眉眼含笑的看着周佑民，语气悠悠：
“所以啊，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死者家里有隐藏的监控，它还完整的拍摄到了凶手作案的全过程。”
“这份监控不仅可以作为你们给凶手定罪的铁证，还能顺藤摸瓜，找出窥视死者的人。”
“就从死者搞出的那些事儿来看，窥视他的，大概率会是贩售特殊药物的那群人，或者是颜色网站的高层。”
“如果是普通的监控商家，他们在报案时应该不会对自己的信息只字不提。”
“所以，不管报案的是哪个，应该都是你们要找的人。”
周佑民有些呆滞的看着林彦，深深地呼吸了几口食堂内带着饭香味儿的空气，莫名感觉有点牙疼。
林彦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他才说了一点儿尸检报告的信息，结合了一下报案时间，林彦居然就能推测出这么多，不仅把他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甚至已经连案件深挖的方向都给他排出来了。
这种刑侦天才，他居然当罪犯给得罪了！！
周佑民心里内牛满面，恨不得穿梭回过去，轻轻敲醒沉睡的自己。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