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林彦，连周佑民都觉得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
他还以为是什么深仇大恨的，搞半天这个方雯就是单纯的人贱心坏呗！
自己想杀人就去栽赃老板，方雯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林彦眸光平静的与方雯对视着，考虑到这里是审讯室，他将在嗓子眼里反复徘徊的“窝敲里哇”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唇角抿了又抿，才慢悠悠的说了句：
“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为你争取宽大处理的。”
方雯眸色一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彦，被银手镯牢牢锁住的双手无意识地用指尖扣挠着桌面，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她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声音颤抖：
“林彦啊林彦，你还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伪君子。”
她已经招供了入室杀人的全部经过，有了这些铁证和犯罪事实，凭借她自己这点本事，再怎么宽大处理也得是个死刑。
但如果林彦动用了他家里的资源，为她砸钱请那种名声在外、少有败绩的律师……
方雯很清楚，就凭郑超杰做出来的那些畜生行径，只要律师给力，她有很大概率可以被改判为死缓、无期……甚至只是25年。
要是这些假设都成了真，方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了。
她被下|药|侵犯，又被那么多人一起折磨的记忆刻骨铭心，哪怕已经手刃了仇人，也根本做不到往事如烟，让它们随风而逝。
就算得到了水平高超的心理疏导，往后余生的每时每刻，她也还是会受到锥心噬骨的煎熬，活在那些霉云罩顶般的阴影里，不得安宁。
更何况……监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是让服刑的犯人进行思想改造的场所，里面的生活绝不会比外面自在快活。
不管是在里面劳动改造，还是吃饭、睡觉，她永远都与“杀人犯”三个字脱不开干系，哪怕她曾经只是个受害者。
一想到大概率会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麻木煎熬的自己，方雯就一阵窒息。
她本该拥有大好的前途，十年寒窗走出大山，一口银牙咬碎了才找到这么高薪的工作，本来可以出人头地，让辛苦抚养她长大的人安享晚年……
可这一切都被郑超杰那个畜生给毁了！
除了立即执行的死刑之外，不管是哪一种判决，方雯都找不到哪怕一丁点儿活下去的希望……
方雯非常清楚的知道，她活的越久，身心受到的折磨就会越多。
同样，她也知道自己的老板是个聪明人。
他给自己争取宽大处理，根本就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单纯为了报复她的栽赃陷害！
他就是要让她永远都活在被折磨的阴影和杀人犯的乌云底下，日日为前途尽毁的悔恨灼痛，连自杀都是奢望！
方雯看着林彦的眼睛，一时间泪如雨下，胸腔因为抽泣不住地起伏，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
“你……对不起……求求你……别干涉我的判决，我，我向你道歉……”
“林彦……老板，你想要什么都行……我求你……”
直到这一刻，方雯终于知道后悔了。
不管是在七八个男人的围绕下恢复意识的时候，还是带着那把美工刀进入郑超杰的家中时，亦或是精准的捅穿那个活畜生的脾脏时，方雯都没有后悔过。
可只要稍微一想林彦家中的资源，就不难猜测……恐怕就算是服刑的时候，她也会被一些有备而来的恶意不断“关照”。
方雯是真的后悔了，要不是被固定在了审讯椅上，她一定会当场给林彦跪下，痛哭哀求：
“老板，求求你，我不想，不想……”
“这里是审讯室，方雯，请好好配合治安员的询问。”
林彦打断她的话音，目光从她手上那还没来得及清洗掉的殷红血渍上收回，极浅的弯了弯唇角，眸底的笑意却根本盖不住：
“在里面好好改造，你要是能出来，可别干这些杀人栽赃的买卖了。”
“我记得你是从山村里出来的吧？老太太一个人守着那么点儿土地，把你供成硕士不容易，别辜负了她。”
“你在里面好好表现，说不定出来还能给她养老送终。”
说完，林彦就径直离开了审讯室，走的毫不拖泥带水。
方雯呆愣当场，晶莹的泪水顺着下巴尖儿滴落在桌面上，嗓子里溢出压抑的哭嚎声。
她不傻，能想出那么完美的栽赃计划的她，智商不比林彦低到哪里去，当然听出了林彦话中的威胁。
那几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她要是不老老实实的接受林彦的安排，服从大概率被改为无期徒刑的判决，她远在山村的姥姥就会有麻烦。
只有她在狱中好好表现，争取尽快被放出来，才有可能来得及见到姥姥最后一面……
方雯呆愣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双眸无光，笑声痴癫。
她自离开山村起就如履薄冰，现在却犯了一个这么愚蠢的错误……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敢惹林彦的？？
…………
周佑民完成审讯，找到林彦的时候，他正坐在周佑民的办公室里敲着键盘。
边上的打印机下已经放着厚厚一沓打印过的纸张，看起来跟一块板砖似的。
周佑民随便捏起一小沓，只翻了几张，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这帮小兔崽子，一天也不让人安生！”
林彦连眼皮都没抬：
“别把顺序弄乱，找不到关键资料概不负责。”
周佑民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些被打印的资料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截取的，也没个页码，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小李，从技术科找几个现在手上没活儿的，来我办公室。”
不多时，四个较为年轻的治安员就走了进来。
将整理资料的活托付给他们后，周佑民也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上开始忙碌。
一个多小时后，林彦合上电脑，站起来悠闲地抻了个懒腰：
“完事儿了，周大队长，这个颜色视频网站的信息我已经帮你扒了个底朝天，所有下线的ip位置和罪证都打印下来了，方雯杀人的视频也存在桌面了，剩下的你自己看吧。”
说着，林彦将笔记本电脑放到周佑民的办公桌上：
“友情提醒你一句，虽然我挖出了这个网站里负责迷晕、拍摄视频的那些下线的具体位置，但人数太多，你们最好一口气把人都抓了。”
“要是让他们察觉到不对跑了的话，我可不一定还有时间帮忙。”
眼看着周佑民要从办公椅上站起，林彦赶忙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临时证件往桌面上一放：
“不用送了哈，我已经喊了司机过来接我，拜拜了您！”
说完，他就脚底抹油般地溜出了周佑民的办公室，像个被关了好几天的大型犬一般飞速冲向治安局门口。
李晓生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抬起头，浅笑着嘀咕了一句：
“走得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犯什么事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