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并没有回应什么，而是思考着这件事儿发生的时间线。
根据周川白每天“记日记”一样发给他的消息，能很轻易地看出，在林彦被关进封闭式研究院里的两三天后，庞氏娱乐的问题就被“发现”了。
时间就是这么刚刚好！
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有心人的手笔……秋重霄这个之前不怎么和人类社会接触的都不会信！
这样一说，林彦又福至心灵般的意识到了一个事儿——
周川白会顶着压力、忍着皇甫香玲这个“小粘人精”，也没有撂挑子不干，而是持续跟进这种本不该由他处理的案件……
估摸着当时就是周佑民喊他回去的，而他也恰好想要维护林彦的清誉。
思及此，林彦顿时抬眸，目光隔着一面光影清晰的手机屏幕，与周川白的遥遥对视了片刻。
很多时候，聪明人之间的交流都不需要语言，只是短短片刻的眼神交汇，诸多前因后果就已经尽在不言之中。
“我还有9天时间，如果办不成，你就得被请过去配合调查了。”
周川白无奈地摊了摊手，却心照不宣的没有等林彦的回应，而是无缝衔接的说起下一件事儿：
“你应该还记得，咱们当时处理余浩的谋杀案时，不是和他的父亲与继母打过照面吗？”
林彦眸色微顿，但很快就点了一下头。
当时那件事儿……还带给了刚入职没多久的周川白一个不小的震撼，几乎都要动摇他在治安系统中走下去的决心，林彦当然记得很清楚。
哪怕余浩及其生母赵芳瑜的死都值得推敲，但在找不出多少证据、家属出具谅解书、足够的真金白银砸下去的情况下……
余浩的继母方若薇几乎不会承担什么法律责任。
“方若薇出了事，我怀疑……是余远山再次杀妻。”
周川白眸色微冷，语气相当笃定：
“只不过，咱们暂时找不到什么确切的证据而已。”
林彦平静地看着他的神色，忽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上次遇到这种事儿的时候，周川白义愤填膺，情绪几乎完完全全都写在脸上，就差直接和余远山、方若薇放一句“我早晚把你们都送进去吃牢饭”的狠话了。
但现在，同样的犯罪嫌疑人，几乎与当年相差无几的“意外”事件，周川白的态度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心神内敛，只有些微的神色变化从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表露出来。
面上也不再有少年意气的鲁莽，反而像是见惯世事、高高挂起的平静，但又和千帆过尽后的沧桑和“死感”有所区别。
可即便如此，林彦也不会怀疑他想要破案的决心、毅力和能力。
他是变了，但没完全变。
当初满腔热血的周川白依然还在，他也依旧会竭尽所能地为逝者讨回公道。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周川白不再 在意一时的悲喜得失，却也并未沾染太多的人情世故。
林彦垂了垂眼，用长长的睫毛盖住眸底的情绪，没有应声。
走进一本小说的世界，与书中主角不可避免的相遇，却能在已经被更改得几乎面目全非的主线剧情中，清楚地意识到主角一路走来的成长，超脱文字的描述，用自己的眼睛看见他身上闪闪发光的人格魅力……
这种感觉真的，相当奇妙。
和平凡的现实生活比起来，小说世界的经历果然跌宕起伏、灿若繁星。
如果糟心系统不创他的话……林彦现在一定是个相当快乐的富二代。
只需要偶尔蹭一蹭主角光环，就能享一辈子荣华富贵的那种。
“咚咚咚——”
二人还隔着视频通话相对无言，给彼此留着足够的思考空间呢，林彦办公室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林彦略一垂眸，却见周川白已经挂了电话，还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过来。
他极浅的笑了一下，才语调微扬：
“进。”
是姬远道。
林彦给他吸的【勾魂夺魄胭脂香】并不多，才刚打完葡萄糖没多久，他居然就拄着拐过来了。
看着那根大概率也是庄园原主人收藏品的拐杖，林彦眉梢一抽：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彦哥，我觉得我还能干。”
姬远道撑着拐，步伐虚浮地走到林彦的办公桌边，带着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倔强色彩：
“咱们已经被关了11天，他们这期间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去把犯罪证据和留下的痕迹都藏起来。”
“我也是【白泽组】的一员，不能把所有工作全都丢给你，心安理得的躺在那输葡萄糖。”
林彦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示意不远处的沙发：
“你先坐，我来安排。”
见林彦并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姬远道紧绷的神经略有放松，微微呼出一口气，就一步一顿的靠近沙发。
不多时，白芳菲和秋重霄先后来过，分别带来了一张舒适的办公椅、一台电脑和简单的外设，以及两盒葡萄糖口服液。
在姬远道的胃暂时接受不了其他食物的情况下，这是能让他工作完还有口气儿的最佳选项。
明媚的阳光渐渐暗淡，只有键盘敲击声的办公室内依次亮起灯光，似乎是在为林彦和姬远道的合作增光添彩。
不得不说，能被允许内定成【白泽组】的副组长，家世只是为姬远道锦上添花的。
他的电脑技术毫不逊色于皇甫香玲，甚至隐隐有要超越对方的架势。
再钻研磨炼，或者被高人指点一下，他应该就能完爆皇甫香玲了。
如果林彦没有凭借特殊技能获得远超当前时代的电脑技术，姬远道应该就是花国内的黑客技术第一人，【白泽组长】的身份自然也板上钉钉。
想到这里，林彦单手撑腮，眸色依旧平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跳跃的数据，心下却不由得有些思维发散——
要是没有他这个竞争者，姬远道会不会顺从家里的安排，顺势成为【白泽组】的组长？
那样的话，这个倒霉孩子是会成为一朵开在淤泥中、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遗世独立、不与家族同流合污；
还是会半推半就，成为被权势和金钱迷了眼的牵线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