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家丁实在不少,至少得有二三十人,乔染秋蹲了好一会儿,听着他们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到最后,整个马棚里两排马,加起来几十匹,叫他们给牵走去了大半。
柳家的马大部分都是拉货拉车所用,乔染秋估摸着,被牵走的约莫都是些身强体壮的。
又等了一会儿后,乔染秋判断,前头应当不剩什么人了,是以她悄悄摸到了马棚边缘,探出了个身来——
对面一排的马棚里,有一个看起来颇有些瘦的家丁,腰间挎着刀,背上背着弓箭,正试图攀上一匹相对还算高大的马,而在乔染秋所在这一排的远些位置、离马棚入口更近的地方,应当也还有一人,只不过还未等多久,乔染秋听见远些的那人也已上了马迅速离开了,将那个瘦弱的彻底落在了最后。
这可是个好机会。
如此想着,乔染秋也摸出了两枚铜板来。
只不过……
之前乔染秋对自己抛掷铜板作暗器的技艺还算有些自信,然而如今她知道,在织林县县衙时也好,在宛遥县严万山的家中时也罢,真正制服了敌人的,都不是她的铜板,那就有些尴尬了……
想了想,乔染秋便瞄准了那家丁旁边的马匹。
深吸一口气之后,两枚铜板猛地自乔染秋指尖发出,紧接着,就听见马匹猛地扬起前蹄,发出一阵嘶鸣——
原本她瞄准的,其实是马腹的位置,但看那马的模样,似乎只是单纯受了惊吓。
但这样也足够了。
马突然受惊,叫那毫无防备的小家丁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之后猛地跌坐在了地上,乔染秋略一估算距离,在他将要起身的时候冲了出去。
数个呼吸之后,在那小家丁将将站起来时,乔染秋手持出鞘的无影刀,踏着轻功入了对面那马棚,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便蹿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左手捂住他嘴的同时,也将他再度向后带倒了去,双双落地的瞬间,刀刃也被架在了那小家丁的颈侧。
“不许喊,否则我杀了你,明白了吗?”乔染秋压低了声音,放狠了语气,在那小家丁耳边开口。
对方听到后愣了一瞬,似是在犹豫,然而垂眼看了看脖颈前的刀后,颤抖着点了点头。
乔染秋没有立刻放开他,只又问:“你们那么多人过来取马,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落下后,乔染秋才微微松了手,让他能开口言语。
“因、因为老爷看中的那个叶、叶什么大人逃出了内院的堡墙,老爷勒令所有人都必须骑马前去围堵,如、如果真叫他跑了,我们都得吃、吃不了兜着走……”那家丁小声道。
“他逃出去了?”乔染秋一顿,而后又惊又喜地问道,“往哪里逃出去的?”
“往、往南边逃的……”
南边……
柳家宅邸的南院,应当便是柳家变卖资产最多的区域,虽说最外侧也有堡墙,但柳辰业那边的人手调度起来定然更加不便,若叶寻舟能逃到那处去,逃离的希望自然会更大。
可……乔染秋要怎么出去呢?
思索片刻后,乔染秋往前倾了倾身子,够着头打量了一番身前的家丁。
这小子年龄应该不大,瞧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虽然瘦,细胳膊细腿的,但四肢却不短。
“你多高?”乔染秋问。
“五、五尺左右……”
“叫什么名字?”
“柳伍……”
“你多大了?”
“十七。”柳伍答着答着,越发觉得奇怪,语气也警觉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乔染秋冲着他微微一笑:“把你衣服脱了。”
---
柳家本宅,南院。
叶寻舟用了狠劲,将柳文的剑打开,内劲聚于足尖,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说实话,若阻截叶寻舟的只有柳辰业的那些家丁,叶寻舟早便逃了,真正难缠的,就是这柳文。
因着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当柳文正面阻截,叶寻舟便必定要往侧边或后方暂避,以便保全自己,能一路逃到内院南院墙附近,已实属不易,而靠近院墙之后,那柳文更是着急了一般,穷追猛打,攻势狠戾猛烈的同时,速度也快了不少。
所幸这人的招式本就不快,心中一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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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颇有些沉不住气,叶寻舟卖了个破绽给他,他一猛攻,反露了个身位给叶寻舟,叶寻舟抓住机会,用了全身力气,感觉都快使尽了轻功,才终于踏着堡院的墙壁翻了上去,并翻出了内院。
可南院便是已有许多区域不再是柳家的地盘,实际上也仍在柳家的掌控之下,原本的院墙也并未拆除,纵然柳辰业调度起人来会慢上一些,但叶寻舟冲到大门需要的时间可也不短。
且叶寻舟自己能感觉到,先前他封住的经脉已经开始有些松懈,躁动的血液仿佛要喷涌而出,甚至在冲击着他的神志,加上柳文已经再度赶来,如今,叶寻舟真的能逃出去吗……?
就在这时,叶寻舟看到,他才刚刚侧退了几步,完全未能退远,那柳文就贴了上来。
从柳文的表情看,他是越发认真了起来,那眼神中甚至已经怀有了杀意,两次被叶寻舟钻到了空子,还会有第三次吗……?
但叶寻舟知道,他万不能被柳辰业捉住,若之后药劲冲破了经脉,他失去了理智,他会如何……?
叶寻舟不敢想,所以面对柳文越发狠戾的出招,他只能招招都拼尽全力去应对。
到后头叶寻舟甚至觉得,自己的神志早已不甚清晰,可身体却在下意识间自己行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叶寻舟的眼睛突而一亮。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行过了柳家的祠堂,行过了曾经的戏台院落,踏着不知多少柳家佃户的村落房屋,来到了柳家堡院南院的堡墙附近。
叶寻舟看见,已经有一些佃户在柳家人的吆喝下,正将堡院的巨大门扉关上,但那堡墙约莫是许久都未好好用了,巨大的门扉也早已陈旧,发出了奇怪刺耳的响声,关上时似乎尤为缓慢,还存在着些许卡顿。
如果叶寻舟能靠近,能从那门扉离开,能彻底到外头去,他就很有可能逃脱。
也正是因此,叶寻舟铆足了劲,就要加速向那处而去,哪知就在这时,柳文再度向着他袭来,叶寻舟下意识抬手一挡——
啪的一声巨响。
抬眼望去,他从家丁那里夺来的刀,竟然猛地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