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柜子再大再精致，终究也是储物所用，加上里头本就有东西，乔染秋躲藏在内，实在是逼仄，可防止发出声响，她是动也不敢动，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屏着呼吸，透过柜门间的缝隙，试图望到什么。
就在刚才，叶寻舟关上柜门后，直直走到房门前方，将门打开、行了出去。
约莫是为着防止柳辰业起疑心，他打开门后并没有将门扉关上，而是直接行到了院中。
只可惜在乔染秋所处的位置和角度，她什么都看不见。
“既然柳大人在此，那么叶某便也问问，大人将叶某迷晕、带到这柳家大院中来，是有何用意？”当叶寻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又停下后，乔染秋隐约听得他开口道，“柳大人这般行径，早已谈不上以礼相邀了吧？”
“小叶大人误会了，柳某怎会迷晕小叶大人呢？约莫是昨日的酒太醇，叫小叶大人醉了去。不过……柳某也不瞒小叶大人，在很早之前，我就想请小叶大人过来我这柳家本宅一叙了，而杨熹一案结束后，柳某确实早已定下要于今日回到这大院中来处理家事，不想小叶大人却醉在长史府、至天亮还未醒，若柳某不在，下人怠慢了小叶大人，那便不妥了，是以柳某便自作主张，将小叶大人请过来了而已。至于相邀的原因嘛……”
柳辰业说到此时，也不知是在卖什么关子，故意将声音拉长，又等了一会儿，才缓缓道：
“自然是因对小叶大人颇为欣赏，希望能与小叶大人共同谋事而已。”
“共同谋事？”叶寻舟闻言，轻笑了一声，“柳大人要与谁共同谋事，便要招谁做婿么？”
“招婿……？”柳辰业略略重复了一遍叶寻舟的话，而后也笑了起来，“小叶大人误会了。虽然若小叶大人愿为柳某佳婿，柳某自然是乐意之至，但经昨夜一宴，小叶大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而既然小叶大人心有所属，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不过……这倒是也不会妨碍柳某与小叶大人共谋不是？”
“哦？柳大人这又是哪里的话……？”
“宗族血脉的延续，于我大祈之人而言何其重要，小叶大人应当知晓。毕竟身上流着的血，是换不走的，是以……虽然若小叶大人能做柳某佳婿，便会与柳家更为亲近一二，但便是不做，按如今这局面看，倒也没有太大区别。”
完了，这下乔染秋有些听不懂了。
在乔染秋眼里，柳辰业不就是……说了一堆毫无关联的话，而后又把之前说过的内容给重复了一遍吗？
她甚至怀疑，自己期间是不是走了神，将什么话给听漏了去。
不过……柳辰业的言语，总不能都是废话，他会这么说，定是有什么目的。
尤其乔染秋还发现，柳辰业话音落下后，外头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叶寻舟没有回话。
宗族血脉延续……难道是指叶寻舟吗？暗示叶寻舟和他师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缺失了天然的纽带？而叶寻舟这身子的原主出身栎阳，难不成……还能和柳家有什么关系？
可乔染秋记得，叶寻舟身体原主的父母，似乎穷得叮当响，总不能是落魄的柳家人吧……？！
而也就在乔染秋百思不得其解、浮想联翩之际，外头的叶寻舟终于开了口——
“寻舟不明白。”他说，“柳氏乃圣上母族，柳大人您更是圣上表兄，您何必同……一道，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此话一出，柳辰业便叹道，“柳某如何不想在圣上身边尽心竭力辅佐？只可惜……圣上尚且年轻，许多事亦受桎梏，哪里管顾得了柳家呢？如此，柳某也只好自己给柳家谋个出路。”
柳辰业说完后，院中再度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一次，叶寻舟倒是没有沉默太久——
他竟是笑了起来。
“小叶大人，怎么？”柳辰业问道。
“没什么，只是叶某方才才发现，自己太过实诚，竟然差点又叫柳大人给唬住了。”叶寻舟回答，“且不说圣上身受桎梏纯属无稽之谈、是柳大人不满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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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陛下与圣上之托词，也不说柳大人家中的醇香美酒怎就能叫我轻轻容易就醉倒了去，就说柳大人将叶某带回这柳家本宅后所做之事，如何能称得上不会勉强？关押叶某的房中，燃着的可是夜遥香，柳大人难道以为叶某分辨不出吗？！”
“夜遥香？！”柳辰业惊讶地道。
“柳大人不愧为柳将军遗孤，柳将军当年戍守琼崖边境数年，对素琷之物自不陌生，而柳大人倒是很显然是席承了父亲衣钵、也熟知此物啊？”叶寻舟立刻接话道，“如此，那夜遥香是何等功效，柳大人自也该清楚万分。见叶某乃太皇陛下身边之人，便打算出卖女儿，甚至不惜行此下作手段要挟叶某，又用乔仵作引得叶某来寻、逼迫叶某就范，这便是柳大人您的礼待之道吗？”
叶寻舟越说，声量也越大，语气里更是充满了质问。
“夜遥香……”柳辰业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这名字，而后冷笑了一声，“看来小叶大人说自己实诚，也不过是空谈而已吧？夜遥香是何等功效柳某确实清楚，但柳某也知道，此等厉害之物，便是有令师那般内劲，也难以全然抑制其效用，可小叶大人如今除了面色微红外，气息内劲却是平稳至极，看不出有何不妥。小叶大人，想诈柳某，你还是早了些。”
“诈你？我可没有。反倒是柳大人你，何必仍然否认呢？那素琷之药本就不易得来，上乘佳品更是难得一见，如此贵重之物，便是拿出来恐都须有柳大人授意才是。”叶寻舟淡淡道，“而叶某醒来时，可正听到一对中年夫妻在外头与大小姐身边的碧琼姑娘交代香已点燃一事呢，总不能是柳大小姐身边的碧琼姑娘伙同外人擅自使用吧？还是说……柳大人是觉得，叶某为了诓骗柳大人，还要去打探丫鬟小厮的名字？大人若实在不信，派人去叶某先前所在的屋子瞧瞧便是，夜遥香香气浓烈，如今房间里的气味定还没有散去呢。”
乔染秋不知道叶寻舟说这话时外头是什么情况，但她清晰地感受到，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后，院中方向突然传来了四溢的内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