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瞬息后,谢翊决定还是对她说实话。
要不然,今后事情暴露,姜沅只怕会更生气。
这么想着,谢翊开口说道:“我在世安身边放了人。”
一句话,姜沅瞬间明白过来。
姜世安身边有谢翊派来的暗卫。
电光火石间,姜沅忽然想起一直,冷声问道:“那上回给世安作证的也是你的人?”
“......是。”
谢翊微微颔首。
姜沅的眼底瞬间迸发出一丝怒意。
上次问他的时候,居然还不承认!
看见姜沅生气,谢翊心头一提,立刻回答道:
“阿沅,我并非有心瞒你,只是放心不下世安,你知道的,谢家子嗣,会有数不尽的危险。”
她当然知道,要不然,当年谢翊也不会遇险而被她所救。
也正因为此,她一直没有和姜世安说他的身世,而是把他藏在青石镇。
所以谢翊此举,从他的身份出发并没有错,但他不应该自作主张,不同别人商量就擅自决定。
姜沅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恼怒,用冷冽的目光看着他:
“此事以后再提,先把目前那仙人跳的事处理了。”
听到这话,谢翊便知道姜沅是打算以后再找自己算账,不由得闪过一丝无奈。
这时候,天边又是一道惊雷,仿佛要把天空劈成两半。
姜沅一时顾不上谢翊,起身来到外大门口,朝外探去。
只见天色阴沉的极为可怕,街上的百姓全都急匆匆地往家里跑,生怕再晚一步就会被淋成落汤鸡。
看样子,今晚不会有什么人来吃饭了。
姜沅想了想,动手把铺子大门关上,只留半扇。
谢翊看到后,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帮忙,但不知为何,动作忽然就顿住了。
不过姜沅并没有注意到,而是进到后院对张氏他们说:
“马上下大雨了,风也挺大的,你们两个就待在屋子里先别出来了。”
张氏和端木青点了点头。
刚才她们也看到了,谢大人已经派人去接姜世安,然后自己留在了大堂。
既然这样,她们也不好到前面去打搅。
姜沅交代清楚后,重新回到大堂,正巧看到谢翊用左手喝茶。
姜沅微微一怔,觉得有些奇怪,但视线一挪,发现谢翊的右手背上还缠着白色的布条。
差点忘了,昨晚谢翊为自己受了伤,右手怕是暂时不方便。
想到这,姜沅对谢翊的恼怒忽然平息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她欠了谢翊一个人情。
这么想着,姜沅心平气和地给他重新添了一壶水,让他在大堂躲雨,直到墨书把姜世安接回来后。
至于她自己,当然不会在这儿陪谢翊。
姜沅放下茶壶,正准备转身离去,谁知,脚步刚一动,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阿沅,等等!”
谢翊拉着她的手,脱口而出道:
“我有话对你说。”
姜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眸色沉了沉:
“放手。”
语气淡漠,显然有些不悦。
谢翊顿了一瞬,但却没有松手,而是继续说道:“我想和你谈一谈从前的事。”
姜沅眸色微动。
谢翊察觉到她身上那股抗拒的气息少了许多,然后便微微松开手。
果然,姜沅没有接着离开,而是转身回到了桌前,神色冷淡地问道:
“你想说什么?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她就不信了。
自己都说不记得了,谢翊还有什么能和她说的。
正想着,谢翊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出言问道:
“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一位姓顾的,天天缠着你?”
姜沅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这与你有何干系?”
谢翊不打算再说自己是她夫君的话,而是解释道:
“你可知那人的身份?”
“不知。”
谢翊微微抿唇,随即回道:
“他是宁王殿下顾景珩,当今圣上的侄子,也是先太子唯一的遗孤。”
此言一出,饶是姜沅早有准备,不免还是受到了一丝惊吓。
没想到,那顾景珩居然身份这么高?
可是,堂堂王爷,为什么一副浪荡子的姿态,难道都没人管吗?
姜沅离开燕京十余年,对这些年里发生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并不清楚顾景珩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当然了,就算知道,其实她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
毕竟身份悬殊,按常理来说,他们应该不会有交集。
如今......
姜沅忽然想到什么,冲谢翊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
“谢大人和我说这话,是想提醒我不要痴心妄想,还是什么意思?”
听到姜沅这么问,谢翊就知道她误会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而后目光柔和地看着姜沅说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在我心里,你配得上任何人。”
呦!
一把年纪了,谢翊总算会开口说好话了?
要知道,十几年前,任凭她怎么撒娇,谢翊也跟个闷葫芦似的,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惹急了,最多说上一句“别闹”,然后就拽着她往床榻上压。
想起从前,姜沅略微抿唇,眼神不置可否。
谢翊知道她不记得自己,也不信任自己,只得耐心地解释道:
“我不知道山长和赵临舟说了什么,但你我是夫妻,这一点从未变过。
不瞒你说,这十一年来,我每一日都记着你,还有世安,不敢有片刻的忘记。”
语气十分真挚,仿佛每句话都发自内心。
可姜沅却只是挑了挑眉,反问道:
“既如此,那为什么这些年来,不见你找过我们?”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们已经死了。”
谢翊脱口而出回道,随后停顿了一瞬,才慢慢解释道:
“梁州瘟疫,我收到消息时,整座城几乎已经死了一半,我日夜兼程从雍州赶过来,可最后得到的却是你和世安的死讯。
他们说,得了瘟疫而死的人,尸体必须用石灰掩埋,然后焚烧殆尽,包括所有用过的物件也一并销毁,所以我甚至都没能找到你留下的任何物件。”
姜沅边听边点头,神色十分平静。
谢翊以为她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可谁知,姜沅忽然对他问道:
“那然后呢?然后你做了什么?是赶在新丧前又娶妻生子吗?”
话音落下,谢翊的表情瞬间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