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卫生所之后,时楷很快就诊断出结果。
痢疾,这几天干校最常见的病。
时楷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原本清俊的面容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眼眶通红。
“要是药物和粮食都充足,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自愈,可现在……”
时楷指着卫生所病床上的几个病人,声音嘶哑。
“他们原本已经好转,但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饭,病情再次加重,有两个人已经有中毒性脑病的趋势了。”
林菀君皱眉看着秦司钧痛苦的模样,扭头出了卫生所。
她在黑暗中静静想了些事情,折身返回去时,手里拿着几盒珍贵的抗生素。
“时医生,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药,先拿来应急吧!”
看到特效药,时楷面上一喜,当即就给秦司钧开了药。
秦司钧吃过药,情况渐渐好转了,他虚弱睁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林菀君。
“小林,你救了我啊!”
他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抗生素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林菀君有点难受。
“药再珍贵,也没您的命珍贵啊,您要是出了事,对于国家而言,是多么大的损失?”
秦司钧摆了摆手,将权势利益看得很淡。
“国家是一台巨大的机器,我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而已。”
顿了顿,他还是说道:“但不管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的。”
时楷给秦司钧倒了一杯温水,有些无奈与担忧。
“其实您这种情况,应该吃米粥或者烂面条之类的半流食,但现在……”
就算吃了药暂时康复,如果再吃不干净的东西,照样会复发的。
不多会儿,宋战津找过来接林菀君回去。
宋战津忍不住怒骂韩金生的贪婪无耻,为了私利,不顾干校这么多人的性命。
“我听说韩金生为了贪钱无所不用其极,他为了不让人发现,把上级拨来的粮食直接运到山上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倒卖!”
听到这话,林菀君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韩金生把粮食藏在山上?”
宋战津点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没人见过。”
听到这话,林菀君心里有了计较。
她虽然不是什么人间圣母,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流逝啊!
第二天晚上,林菀君提出要去温泉洗澡。
但林菀君没让宋战津陪她,而是与同宿舍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一起踏着月色奔向温泉。
“哎,你们先洗,我肚子有点疼,去树林里上个厕所!”
匆匆洗了个头发,林菀君便借口肚子疼钻进树林深处,并一直往上走。
走到半山腰,她看见一个被废弃的窑洞,眼神微微动了动,拨开洞口的杂草钻了进去。
温泉里,女孩们正在洗澡,忽然听到林菀君的尖叫声。
她们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遇到了蛇虫野兽,当即就裹好衣服拎着防身的棍子冲过去。
“洞里……洞里……”
只见夜色下,林菀君的眼神里满是震惊,还带着狂喜与激动。
“粮食!洞里有粮食!”
听到这话,大家目瞪口呆,当即举着手电冲了进去,瞬间,洞里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声。
很快,魏毅夫带着人赶来,还拉着几辆人力车。
当看到洞里摞成小山的粮食时,魏毅夫激动到嘴唇颤抖眼含热泪。
“老天爷啊,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你送来的粮食,救了我们干校一百多口子人的命啊!”
魏毅夫几乎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差点就要磕头了。
送粮食的“老天爷”林菀君静静坐在洞口,看着人们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将白米白面还有几十斤挂面搬上人力车。
哪有什么老天开眼?这些都是她从空间转移到这里的。
她不想做拯救银河系的英雄,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保住身边的人。
尤其是今晚,当看到秦司钧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忽然意识到,这些鲜活熟悉的面容,很可能永远离她而去。
于是她从空间里拿出珍贵的粮食,帮干校的人们度过这段艰难岁月。
宋战津之前说韩金生私藏物资的话点醒了她,机智如她,想出了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又能救人,又不会暴露自己。
而且她不能把这批珍贵的粮食给某个人,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就像韩金生。
明知道粮食珍贵,却依然置一百多人不顾,把救命粮卖了换钱讨好老婆。
现在,干校几十号人合力清点这批粮食,精确到两,谁都没办法私吞!
看着所有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林菀君也忍不住笑了。
嗯,她不需要别人记住她的恩情,她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活着返城。
半夜,正在村里巡逻的孟栓狗看到干校的人从远处乌泱泱回来,听不清说什么,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打着手电走过去,只见几辆人力车上装满了大米和面粉,甚至还有挂面。
“校长,这……哪来的?你们的救济粮到了?”
孟栓狗震惊不已。
这救济粮一向都是玉米和谷子,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面粉白米,可这次,几乎都是白米白面!
魏毅夫眉头舒展满面喜色,并没有回答孟栓狗的话。
反倒是身边有人嘴长,喊道:“这是姓韩的畜生私藏在山上的粮食,被我们干校的巾帼英雄们发现了!”
“这么多粮食,怎么着也够咱们干校吃半个月了!”
人们把林菀君等几个发现“赃粮”的英雄们团团围住,嚷嚷着要让魏毅夫表彰奖励。
孟栓狗却变了脸色,直勾勾看着那成袋的白面和白米,直接拦住了去路。
“魏校长,这粮食你得还给我们公社!”
他说道:“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韩金生拢共从我们公社借了五次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不对?”
听到这话,魏毅夫脸色微变。
“五次?据我所知,韩金生只找你们公社借了两次,而且上面拨的粮食一到位,就还给你们了!”
孟栓狗摇头。
“可我们根本没收到粮,至于他借五次你说两次,那就是你们干校内部的矛盾了,我只对我们公社的财产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