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
季老爷到底是没熬过这个冬天。
他身体本就不好,加上没有人精心伺候着,身体很快就起了褥疮。除夕前夜,又听闻女儿在宫中行刺未遂,被下了诏狱,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去了。
被发现时,身体都僵了。
季老爷这一去,季府以后的日子就更难熬了。为了给他治病,账上的银子花去了大半。剩下的,也大都被季长岭拿出去赌输了。
等到办丧事的时候,季柳氏一查账,差点儿晕死过去。“账上怎么就只剩下三十两?”
账房一脸为难道:“老爷看病花了不少钱......大公子前些天又支走了五千两......”
季柳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要你们就给?”
“大公子说,他是老爷唯一的子嗣,将来季家的一切都是他的......”账房缩着脖子道。
“混账东西!”一向把儿子当眼珠子疼的季柳氏头一次发了火。“眼下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会不知道?竟任由他胡作非为!”
“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找回来!”
下人们战战兢兢,领了命令四处去寻人,最后在烟柳巷的一家青楼里找到了季长岭。
季长岭被人从床上揪起来时,脑袋还晕乎乎的。
“敢打扰本公子睡觉,不要命啦!”宿醉的滋味有些难受,一番拉扯之下更想吐了。
“公子,快些回府吧!老爷他......”小厮急得眼睛都红了。
“老爷怎么了?”季长岭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穿着衣裳。
“老爷......去了!”小厮哽咽道。
季长岭的手一顿,而后发了疯似地往外跑,连衣裳都顾不上穿了。
小厮捡起地上的衣裳,正要追出去,却被那妓子一把拽住。“过夜钱还没给呢!”
小厮哪里有银子给,推脱道:“府上这两日有白事,等过两天,你们派人去季府。”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切!没银子,逛什么青楼啊!”妓子翻了个白眼。想起昨晚季长岭被哄着签下的欠条,她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容。
季长岭匆匆忙忙回到家,就见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
他双腿一软,连滚带爬地去了正堂。
“昨儿个不还好好儿的么,爹怎么突然就死了!”季长岭不敢置信,拉着季柳氏就是一通询问。
季柳氏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鬼混!”
“赶紧把银子拿出来,你爹的丧仪还没置办呢......”季柳氏一边说,一边擦泪。到底是夫妻一场,季老爷去了,她还是有些难过的。
“什......什么银子......”季长岭心虚地移开视线。
“账房说你前些天支了五千两。”季柳氏虎着脸道。“赶紧拿出来,等着急用呢!”
季长岭心里咯噔一下。“没,没了......” “怎么会没了!”季柳氏的声音猛地拔高。“那些钱,你都花哪儿了!”
“我,我被刘阿四他们带着去了赌坊......”季长岭的脑袋恨不得能垂到地上。
季柳氏一听赌坊二字,差点儿气晕死过去。“还,还剩多少?”
“全,全没了......”季长岭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我也不想去的,是他们非拉着我去凑热闹......刚开始的时候手气不错,一直都在赢钱,后来就不行了,慢慢的钱就都输光了......”
季柳氏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回了椅子里。“你,你......”
她指着这个败家子,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五千两啊,整整五千两啊,都输光了!
那可是季家最后的积蓄了!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管家都懵了。“老爷的尸身可不能放啊,棺材总得买一口吧!”
季柳氏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哆哆嗦嗦地支使丫鬟去房间取了她的首饰盒来。这些东西,是她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逢年过节才会戴。
“拿几样去典当,记得要活当......等办完了丧事,再想办法赎回来......”她没说一句话,心就揪一下。
舍不得啊!
管家几乎是从她手里硬抢过去的。
典当了首饰,置办了棺材,又买了一些丧葬用品,银子就花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报丧。第一个要去的,就是侍郎府。
邓家听闻季老爷过世,非但没人过来问候,还给了管家一纸休书。
“季氏犯下如此罪行,败坏我邓家名声。此等恶妇,我邓家是万万不敢留的。”邓老夫人早就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人给料理了。
季柳氏听说女儿被休,哪里肯罢休。她也顾不上那许多,带了几个丫鬟就跑去邓家要说法。“我女儿嫁到你们邓家,为你们邓家开枝散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季柳氏,你该弄清楚一件事。若非看在她为邓家诞下了一双儿女的份儿上,她早就该暴毙了!”邓夫人丝毫没有给亲家留情面。
季柳氏一个妾扶正的继室,也配在她面前吆五喝六。
“休书已给,以后你们季家同我们邓家再无半点儿关系。”
“来人,送客!”
季柳氏是被婆子赶出邓家的。
她在门口骂骂咧咧半天,人家都懒得搭理,平白的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泼妇的名声。
“这人是谁啊,竟然敢在侍郎府门口闹事?”
“看她那穷酸样,是来打秋风的吧?生米恩斗米仇,这话一点儿不假!”
“没捞着好处,还反过来骂人家,真是世风日下哦~”
路过的百姓对她指指点点,季柳氏一口气没上来,晕死了过去。
打击一个连着一个,季柳氏终于是病倒了。
因为没有银子,加上名声坏了,季老爷的丧事办得十分简陋,连吊唁的人都没有几个。丧事过后,季柳氏不得不变卖家当来维持日常开销。
府里的下人发卖的发卖,只留了一半。 原先季柳氏有多风光,晚年就有多凄凉。
“听说,都开始变卖田庄和铺子了。”苏笑笑跟姜弥八卦的时候,嘴皮子可利索了。“季家宗族那边得了消息,一个个气得不行,来季家找她要说法......”
“季柳氏撒泼耍赖,说季家的家业是她儿子季长岭的,族里无权过问。”
“那些族人可是被气得不轻,还扬言要把他们从族谱上除名呢!”
姜弥拍着巴掌叫好。“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季家虽说是宋凛的外家,苏笑笑对季家人却没有半点儿好感。
两人吐槽了几句后,苏笑笑少不得要提醒她一二。“季柳氏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可得提防着些。这种没脸没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搞不好会把主意打到你们宋家头上!”
不得不说,苏笑笑的嘴挺灵的。
没过多久,季家果然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