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信誓旦旦,说万无一失的?”
“连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本王要你们何用!”
诚王坐在高位,脸色阴沉沉的。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底下的幕僚,头一回没忍住怒火,当众发飙。
幕僚们慌忙来到大殿中央,噗通跪了满地。
“王爷息怒!”
“属下买通宋府的下人,在宋府四周撒下药粉,吸引那些被下毒的鸟过去。不少人亲眼目睹了鸟坠落,本该是大局已定......哪曾想,那些鸟突然活了过来......”
“被投喂了药物的鸟怎么还能活,莫不是你们用错了药?”
“不可能!药是我亲自配的,绝不会出错!”
幕僚们纷纷求饶的同时,还不忘替自己开脱。更有甚者,当着诚王的面互相攻讦,想要甩锅给其他人。
这些人就很奇怪。
明明是在同一个阵营,却彼此瞧不上对方。不是卖弄学问,就是故意使绊子。看似个个本领高强,对诚王忠心耿耿,实则谁都不服谁,好似一盘散沙。
“够了!都给本王住嘴!”诚王听着下面吵吵闹闹的,头更疼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菜市场都没他们能闹。
诚王发了怒,这些人总算是安静了。
诚王冷冷地扫试着众人,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脾气。“你们不该好好儿反省一下么?一个个自诩诸葛在世,结果却连区区一个宋家都对付不了!”
诚王后悔了。
他不该养虎为患。
当初,就该将宋家人一并铲除。
尤其是在东宫一事上,诚王损失惨重。他花费心思埋东宫的暗桩,竟然悄无声息地被拔除了。那些人,可是他最得意的棋子。
东宫多年未曾诞下孩子,便是他的杰作。却不曾想,太子和太子妃去了趟行宫,回来便有孕了。若真生出个小皇孙来,太子的地位岂不是越发稳固?
诚王多年布局,本来一切尽在掌握,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纰漏。
诚王不得不怀疑,宋家那个傻子是不是专门生来克他的。
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东宫的暗桩被拔除,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跟宋家少夫人沾了边。诚王本来不信什么命格的,也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如外界传的那样,是福星转世。
“说起来,这宋家少夫人是真的邪门儿!凡事跟她扯上关系的人和事,最终都会化险为夷。”
“一个妇人,如何会有这等本事?在下倒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宋凛在背后操/控。”
这些人都是些老传统,一向瞧不起女子,尤其是姜弥这种要背景没背景,要城府没城府,空有一张脸的花瓶。
他们更愿意相信,姜弥是被人摆在明面儿上的棋子。
她背后的宋凛,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王爷,无论如何,宋凛留不得了!”有人提了这么一句,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响应。
诚王眯了眯眼,神色颇为复杂。
宋凛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至今都未见他支持哪个皇子,可见心性之坚韧,对皇帝更是忠心。这样的忠心,难能可贵。
有朝一日,他若坐上那个位子,就需要这样对他忠心不二的臣子。
只是,这样的臣子极难收服。
宋凛几次三番破坏他的好事,诚王心中怎么会没有怨。不过,在未伤及根本的情况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颇为欣赏。
然而,接二连三的不顺,让诚王越来越沉不住气。
他不想再纵容宋凛了。
“想除掉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诚王慵懒的斜靠在软枕上,任由貌美的姬妾将酒杯凑到他嘴边。
“宋凛身边有连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想要下手确实不容易。但明日是宫宴,护卫丫鬟只能在宫门口等候。他只身一人,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想要弄死他,易如反掌!”
以往,诚王对宋凛百般欣赏想要拉拢,所以他们才没有对他下手。如今,宋凛已经成为了阻碍王爷大业的绊脚石,该用的手段也该使出来了。
诚王还在犹豫。
宋凛固然可恶,但真要弄死了宋凛,剩下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墙头草,会不会很无趣?
“宋凛警惕心强,咱们可以将毒下在他身边亲近之人的身上,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任谁都不会怀疑都王爷身上。”
“除了下毒,还可以安排季家的人混入宫中,伺机行刺!”
“季家人进不了宫,邓侍郎的夫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反正,她对邓家而言就是个拖累,想必邓侍郎会同意。”
“王爷,机不可失,还请尽快决断啊!”
幕僚们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弄死宋凛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最终,诚王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那便如你们所说,请邓侍郎来府上一趟。”板上钉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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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府
邓侍郎已有好些时日没去过正院了。
邓夫人的歇斯底里,让他疲于应付,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直接住到了朱姨娘的屋子里。
今日王府派人来请,回来的时候,他破天荒地去了邓夫人的院子。
他屏退了屋子里的下人,和邓夫人单独待了一个时辰。
不知道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邓夫人离开的时候,脸上多了好几道抓痕。邓夫人则如同疯妇一般,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做了十几年的恩爱夫妻,一朝翻脸,相看两厌,也是没谁了。
邓夫人安静下来后,忽然语气温柔地唤了丫鬟进来收拾屋子,仿佛之前那个发疯的女人不是她。
丫鬟战战兢兢地将屋子打扫干净,又点了安神的熏香。
邓夫人坐在妆镜前,异常安静。
“季氏,想想你一双儿女。”
“岳丈丢了官,对琅儿没有了任何助力。他日后的前程,只能靠我!”
“你若对他们还有半分感情,就按我说的做。”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善待琅儿和琼儿。连同季家人,也会一并照拂。”
那些话,如同锥子一般扎进她的胸口。
她不恨吗?
自然是恨的。
可她很清楚,那个对她爱护有加的夫君早死了。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利益熏心连亲生骨肉都能拿来利用的恶鬼。
她不答应,她的一双儿女便没有出头之日。
她再无能,再愚蠢,但却有一颗拳拳的爱子之心。
为了孩子的前程,她只能乖乖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