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动身体,发现腰间禁锢着一只手臂。
恍惚的大脑反应一会才想起来:他现在在贺承洲家里,还在他的床上。
昨天晚上说开后,两个心潮澎湃失而复得的人紧密纠缠到一起。
原本沈景言以为后面会发生些水到渠成,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
却没想到,他颈窝先感受到的是潮湿。
反应过来时他才意识到,是贺承洲在哭。
男人的唇轻轻贴在他颈侧皮肤上,一滴又一滴带着体温的水珠在他锁骨处积攒起来。
“贺承洲,你抬头看我。”
沈景言伸手抚上他侧脸,用拇指在皮肤上搔刮,见人许久没动,他用鼻音“嗯?”一声。
怀里的人终于有动作,贺承洲没有将头完全抬起来,沈景言只能看见他上眼皮尾部的红。
那双总是盈起笑意的眼睛变得红肿。
他用手撸几下他的头发,动作熟悉,像在安慰可怜兮兮的大型犬类。
“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不要哭了好不好?”
把人弄成这样能怎么办。
哄吧。
沈景言无奈叹口气,弯起嘴角,手指不断在他耳廓揉捏:“贺总?承洲?”
“洲洲?”
男人依旧一动不动。
最终沈景言捧住人的脸把他头抬起来,贺承洲的下巴抵在他锁骨下方,上扬的眼皮能让他清楚看见那双泛红的眼睛。
他皮肤白,特别容易显出颜色。
所以就连鼻子都是红的。
沈景言忍不住笑:“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贺承洲知道自己失态,别开脸,移开眼睛不让人看,但手却一下也不愿意移开,垫在人腰下面将人用力抱紧。
“别生气了?”
“没生气。”
他终于舍得开口,鼻音很重,也很哑。
“我只是很高兴,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这句话让沈景言心下微动:“为什么没想到呢?”
贺承洲如实回答:“我本来想调整自己,然后再……”
“然后就放弃?”
沈景言说出口时心里不受控制缩紧,分明这是正常人会做出的事情。
被人拒绝后当然是放弃。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沉下去的情绪。
“然后再去找你。”
贺承洲的话让他眼神微顿。
随后他看向男人,他还在继续说着话,嘴唇一张一合:“我想着偷偷看一眼也好……”
说实话。
被沈景言反复推开那么多次,贺承洲也从未想过要走。
他在第一次把目光落到这个人身上时,就注定收不回来了。
即使他的身体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偏向这个人。
就算无法拥有,能在视线范围内看见也是好的。
万一……
万一哪一天沈景言突然回过头呢。
贺承洲话说到一半,就被按着后脑勺下压,他的脸贴着身下人温热的体温,感觉到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他的耳朵贴着他皮肤,沈景言说话时带起震动:“不用偷偷看。”
“到我身边来吧?我会对你好的,贺承洲。”
沈景言不会表达。
他只会说一些笨拙又可笑的承诺,只是不知道这些话传到贺承洲耳内却那么震耳欲聋。
越靠近心脏的地方,听见的话越真心。
贺承洲控制不住又鼻头一酸,湿了眼眶。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躺在床上感受彼此胸口平稳的呼吸。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醒来时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沈景言脑子终于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过完一遍,嘴角忍不住扬起,他伸手想去摸找手机看时间。
挪动身体的动作无意中将身后男人吵醒,那双揽在他腰的手臂用点力往后一带,随后温热的呼吸扑在后颈。
贺承洲额头抵在他脖子磨磨蹭蹭,鼻尖闻到长发上清清淡淡的香味,他声音低沉:“别走。”
沈景言停下寻找手机的动作,拍拍他放在腰间的手臂:“没走,几点了?”
男人沉吟片刻:“嗯……不知道。”
“我看看时间。”
沈景言怕人又要磨半天,提前哄着:“我找找手机,松开一点。”
贺承洲再一次收紧手臂紧紧抱住,几分钟后才不情不愿松开点力道。
得以喘息,沈景言在枕头下很快摸找到自己的手机。
屏幕光线有点晃眼,他偏过头躲闪开,余光看见屏幕上的数字:15:30。
两人昨天睡得晚,今天醒得也晚。
沈景言划开手机,少了许多联系人,自然也没有其他人联系他。
除了杨谨。
杨谨给他发来日常工作汇报。
【帮我预约Marco,一会过去。】
一直搁置到现在的头发,是时候找机会把它先重新接一下。
接发过程稍显繁琐。
且隔段时间就要去一次,从新长出来的发根开始接,直到原先自己的头发长度长到自己满意的程度就可以解开了。
【杨谨:好的沈总。】
沈景言专注盯着屏幕,没注意到身后靠过来的身躯。
肩膀压下重量。
贺承洲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手掌很自然从他手臂下穿过,横过肚子搭在他左下腹。
“有事要忙?”
他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听在耳朵里带起微微痒意。
沈景言随口应了声“嗯。”
应完后他退出和杨谨的聊天框,想起件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的事情。
其实沈景言一直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把系统的事情全盘托出,犹豫的原因也很简单,一般正常人听见这个不会信。
换做他自己,如果有人莫名其妙说什么世界崩塌,恐怕他也不会信。
沈景言沉吟不语,垂眸思考,直到男人的下巴在他肩膀蹭动。
耳边传来声担忧的关心:“怎么了?”
贺承洲现在见人表情不对,心里就没底,他嗅着鼻尖来之不易的香味,这才能确定这个人是真的在他身边,而不是一扬美梦。
他用另一只手把他脸边长发别到耳后,露出一节白净的脖颈。
那上边还带着他昨天晚上用力制造出的红痕,像是在这个人身上打满专属于他的印记。
手指摩挲脖子的力道有点痒,沈景言很快回神,开口说道:“你跟我一起出门吧,我今天有事情要跟你说。”
既然已经决定要接受他,那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事。
他的世界里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排外的,另一种则是被他容纳进自己生活里的。
贺承洲现在属于后者。
沈景言不想再瞒着他,想尝试着,共享彼此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