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天源手中的青铜罗盘裂开第三道缝隙，龙脉之气如沸腾的金液在刻痕间奔涌。他站在飞升阁屋顶，脚下是用三百六十五颗灵石摆成的逆时大阵，每一颗灵石上都刻着"偷天"二字。
"老周，要是这次我回不来，"天源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你床底下那坛八十年的醉龙酿就归我了。"
蹲在阵法外围的老周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要是敢死，老子就把酒倒你坟头上！"
天源大笑，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罗盘中央。霎时间九道龙影从云梦城各处冲天而起，整座城池的瓦片都在铮铮作响。他双手结印，衣袍猎猎："时间法则·百年溯回！"
"等等！"香雪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天源愕然回头，只见一抹雪色身影扑来。香雪胸口的龙鳞胎记正迸发刺目蓝光，她抓住天源衣角的瞬间，两人同时被吸入扭曲的时空漩涡。
"你疯了吗？时间乱流会......"天源的怒骂被拉长成奇怪的颤音。
无数光影在身侧飞掠而过。天源看见自己前世渡劫失败的场景，看见香雪在玉灵宫受刑的画面，看见圣尊将龙脉结晶嵌入胸膛......突然，所有画面碎成齑粉，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咚！"
天源重重摔在潮湿的泥土上，嘴里满是铁锈味。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正跪在一片陌生的芦苇荡中。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天空被染成诡异的紫红色。
"这是......"天源瞳孔骤缩。
百年前的云梦泽！九条巨龙正在云端翻滚，每片龙鳞都有磨盘大小。它们喷吐的烈焰把湖水蒸出滔天白气，而围攻它们的——是十二名脚踏金莲的仙将！
香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她胎记处的蓝光已经凝成实质，皮肤下隐约有鳞片纹路浮现。
"你的龙族血脉在共鸣。"天源急忙扶住她，却惊觉自己的手掌正在透明化，"糟了，我们在这个时空存在的时间有限。"
"那是......仙帝亲卫。"香雪盯着天空中金光最盛的身影，声音发颤，"史书记载，龙族因反抗天庭被灭族，但真相是......"
她的话被一声凄厉龙吟打断。只见一条青龙被七柄仙剑贯穿，龙血如暴雨倾盆而下。仙将们结成的锁龙大阵开始收缩，每条被触碰的龙躯都迅速石化。
天源突然僵住。在那群仙将最边缘的位置，有个手持青铜戟的身影——银甲紫袍，眉间一点朱砂痣。虽然面容模糊，但那杆刻着"破军"二字的战戟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我前世的兵器......"天源喉咙发紧，"我竟参与了屠龙？"
香雪猛地转头看他，眼中蓝芒暴涨。天源暗道不好，刚要解释，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最后一条白龙挣脱锁链，径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俯冲而来！
"躲开！"天源抱住香雪滚入芦苇丛。白龙砸落处淤泥飞溅，它伤痕累累的躯体正在快速缩小，最终化作一名白衣少女。令人震惊的是，那面容与香雪有七分相似！
少女踉跄着爬向水边，胸口有个碗口大的血洞。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龙珠，用最后力气按进心口。蓝光爆闪间，少女身体化作无数光点，唯有一颗带着鳞纹的珠子沉入水底。
"那是龙族秘法......转生术。"香雪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无意识地摸着自己胸口的胎记，"所以我真的是......"
天源刚要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完全透明了。远处传来仙将们的呼喝声，锁龙大阵的金光正向这边扫来。
"没时间了！"天源抓起一把芦苇叶，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道符，"要想改变历史，必须......"
他忽然盯住淤泥里半掩的物件——那是白龙少女掉落的一枚鳞片。天源抄起鳞片塞进香雪手中："拿好这个！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
仙将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天源看到"自己"正持戟走来，急忙拉着香雪潜入水中。在冰冷的湖水淹没头顶的刹那，他发动了那张写着"偷"字的芦叶符。
"轰！"
水底突然窜出条三尺长的幼龙，惊慌地撞进天源怀里。与此同时，岸上传来惊呼："还有漏网之龙！"天源趁机将幼龙往湖心暗流一推，那小龙回头看了他一眼，竟口吐人言："恩公留名？"
"要你命三千！"天源胡乱喊了声，突然被剧烈的时间乱流卷住。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他看见岸上的"自己"似乎顿了顿，手中战戟偏了三寸。
......
"呕——"
天源趴在飞升阁地板上干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老周的破草鞋出现在视线里，鞋尖还沾着可疑的酱渍。
"哟，活着回来啦？"老周踢了踢他，"你的小相好状态可不太妙。"
天源挣扎着抬头，看见香雪蜷缩在墙角，周身缠绕着蓝色电光。更可怕的是她手中紧握的白龙鳞片——那东西正在与现实法则发生剧烈冲突，不断迸出空间裂缝。
"香雪！松手！"天源扑过去掰她手指，却被一道电弧劈得头发倒竖。香雪抬头看他，瞳孔已经变成龙类的竖瞳："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罗盘突然从空中掉下来，上面新增的裂痕组成一个"壹"字。天源刚要捡，香雪却抢先夺过，她声音冷得吓人："最后这次回溯机会，由我来决定怎么用。"
老周默默退到柜台后，把算盘拨得噼啪响。天源看着香雪指尖凝聚的雷光，突然想起圣尊寝宫里那幅画——被万箭穿心的白龙，落款正是"破军仙将敬绘"。
"我可以解释......"天源伸手想拉她。
香雪周身突然爆开环形气浪，整个飞升阁的货架轰然倒塌。在漫天飞舞的符纸中，她胸口的龙鳞胎记完全显现，声音里带着龙吟的回响："解释你为什么参与屠戮我全族？还是解释你刻意接近转世的我？"
天源张嘴刚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号角声。老周脸色大变，冲过去推开窗户——只见云梦城上空悬浮着百万天兵，为首者黑袍金冠，手中托着的正是龙脉结晶！
"圣尊？！"天源失声惊呼。
更可怕的是，在那人身后恭敬站着的十二仙将中，有个银甲紫袍的身影缓缓抬头，眉间一点朱砂痣灼灼如血。
老周手里的烟杆掉在地上："见鬼......历史改变后，圣尊不但提前成仙将，还把你前世的身份也......"
香雪突然冷笑起来，她手中的罗盘开始疯狂旋转："很好，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你前世是屠龙者，我这世是卧底。"她周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龙族符文，"最后一次回溯，我要回到一切开始之前......"
天源突然箭步上前，在香雪启动罗盘的瞬间，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罗盘背面。鲜血顺着刻痕流淌，他盯着香雪的眼睛一字一顿："那就一起回去，但这次——"
巨大的时空漩涡再次出现，吞没了他未尽的话语。在意识消散前，天源隐约听见老周气急败坏的吼声："老子的醉龙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