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愿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瞧见陶培堇放大的脸,惊讶道:
“今天这么快就卖完了?”
陶培堇微微一笑,往梁生愿手里塞了十文钱:
“梁大哥,送我们去一趟顺意县。”
梁生愿没有拒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咱们赶紧走,还能赶在天黑前回到家。”
林炳坤和陶培堇坐上车。
梁生愿问道:
“怎么想起去顺意县了?”
林炳坤故意揽住陶培堇,粗着嗓子道:
“当然是有事!”
陶培堇嗔怪的瞪他一眼,应声道:
“我们想去顺意县谈谈猪油皂。”
听到是去做生意,梁生愿自觉的闭上嘴巴,没有过问。
他家两代都是行商的,自然知道事关别人生意的事儿,过问是禁忌。
陶培堇见梁生愿不再作声,以为是林炳坤把人惹生气了。
扭头朝林炳坤的脚背踩了一脚。
林炳坤“嗷”了一声,抬腿抱着脚丫子,委屈巴巴的看向陶培堇:
“媳妇儿,你踩我赶时间嘞?”
陶培堇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牛车晃晃悠悠,一路上没有耽搁,很快就到了顺意县。
这会儿已经到饿了正午。
太阳正高,没有早上那么冷,路上也热闹起来。
林炳坤和陶培堇下了牛车,一路沿着自己的记忆。
朝着顺意县最大的胭脂坊走去。
林炳坤把陶培堇送到胭脂坊,忽然借口说肚子疼,问陶培堇能不能自己去谈。
陶培堇瞧着他额头上的细汗,没有丝毫怀疑。
点点头,从背篓里拿出两块皂子。
林炳坤不放心的交代陶培堇,如果出来没有见到自己,就在胭脂坊对面的阳春面铺子等自己。
陶培堇应声,径直向胭脂坊走去。
林炳坤瞧着陶培堇走进胭脂坊,才长出一口气。
把额头上的碎汗,抹掉,转身朝着东街一路狂奔。
他们县城小,顺意县是他们附近最大的县城。
周围几个县城里,只有顺义县有个正儿八经的学院。
林炳坤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站在学院门前。
怔怔往里瞧着。
这里的束脩费用高,哪里是他们县城里的秀才学堂能比的。
学院门前的小厮瞧见他,嫌弃的皱皱眉。
这人面相凶恶,一身粗衣,一点文人的气质都没有。
怕不是来找事儿的吧?
这么想着,小厮赶紧从院门走出来,朝着林炳坤挥挥袖子:
“去去去,哪里来的糙汉,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话不敢说的太难听,这会儿正是午休的时间,门口只有他自己当值。
要是真把这个人得罪了,自己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儿。
林炳坤看出来自己遭人嫌弃,一股无名火从腹腔升起来。
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
林炳坤攥紧了拳头,又硬生生把那团火咽下去。
他不能在这里惹事儿嘞。
媳妇儿以后还得要在这里读书。
林炳坤在心里默念好几句,才哄着自己对着小厮扬起一个笑脸。
“这位小哥,我想问问,要进学院得交多少束脩费嘞?”
小厮被林炳坤骤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
这人笑起来,皮笑肉不笑的,比不笑还恐怖。
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暗地给自己鼓劲。
“那个......咱们这儿,一个月,二两银子。”
二两!
还单单只是束脩费。
小厮见他不说话,也不想多跟林炳坤打交道,转头走了。
前脚刚踏进院门,就听林冰库在后头叫了一声。
吓得小厮头也不回的关上院门。
林炳坤:......
林炳坤颓丧着垂下脑袋。
一个月二两,一年就是二十四两。
他咬咬牙,不就是二十四两!
等到开春赚了银子,他一定要把媳妇儿送来。
“小伙子,你家谁要来读书啊?”
身后蓦地响起一个老人的嗓音。
林炳坤回过头,瞧见是个卖砚台毛笔的老人。
老人瞧见林炳坤的脸,捋了一下花白的胡子:
“是送弟弟?”
他在书院门前摆了二十多年的摊子,一眼就瞧出来,林炳坤不是个读书的料。
往往来学院求学的,都是县里或者周围县有头有脸的人家。
为表诚心,都是亲自带着孩子前来求学。
但林炳坤折身打扮,着实不想能上得起书院的人。
林炳坤挠挠头。
弟弟?
陶培堇多大来着?
好像,是比自己小一些。
林炳坤蹭了一下鼻尖,笑道:
“老大爷,这个书院咋样?”
这会儿学生都在休息,没人来买东西。
老头道:
“你弟弟可是秀才?”
林炳坤摇摇头。
老头“哦”了一声。
“那就不行了,除了官老爷家的少爷,寻常百姓要想进入书院,必须得是秀才才行。”
“秀才?”林炳坤惊讶的瞪大眼。
老人家上下打量着林炳坤。
虽然长得凶悍,皮肤黝黑,但仔细瞧着,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岁。
家里的弟弟,年龄不会大了。
“小伙子,你弟弟年龄还小,你要真想让他来书院上学,倒不如趁这两年,多攒点束脩费。”
十几岁的年龄,没考上秀才,很正常。
但是寒门里头,难能出贵子。
老头叹了口气。
他在书院门口守了这么多年,见了多少有德有才的少年,就是因为凑不齐那二两束脩费。
止步于秀才。
林炳坤抿了抿嘴唇。
他知道陶培堇聪明。
也知道陶培堇一定是读书的料。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挣钱,供媳妇儿上书院。
在此之前,他还是先去他们县城里,有没有学堂,可以让陶培堇先学习一下。
林炳坤谢过老头,最后朝书院看了一眼。
扭头往胭脂坊的方向跑。
想干的事儿没干成,也不知道陶培堇的生意谈的怎么样了。
林炳坤到的时候,陶培堇已经在阳春面摊等了他好一会儿。
桌子面前只摆了一碗茶水。
看的林炳坤心口一酸。
“媳妇儿,你咋没面嘞?”
陶培堇摇摇头:
“等你来了一起。”
林炳坤发酸的心口,一下软了。
顺意县总共有四家胭脂坊,两家青楼。
但这次,林炳坤不打算往青楼送。
只要把这四个胭脂坊谈下来,就足够了。
四个胭脂坊,一共定出去六十块。
六十块,就是一万零八百文。
也就是十两银子还多。
他们县赚的银子,正好可以抵消成本。
这样粗粗一看,一天能赚个十两!
林炳坤要了两碗阳春面,看向陶培堇:
“媳妇儿,你说咱们给二麻子他们,怎么分账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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