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过的话就得问——”
“不行！”
小灰的话被夏存树厉声打断，此刻他已管不了那么多，由着本性大步走进房间，一把将唐恒从桌上抱起后退出三步，和小绿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原本还算主宾和睦的氛围瞬间消散，孔雀妖脸上的笑容同样转瞬而逝。
小灰夹在二妖中间，满脸写着尴尬，只能生硬地挤出几句话来打圆场，可惜压根没妖理他。
窝在夏存树怀里，唐恒听着他稍快的心跳声，自恋地想着：这狐狸不会是在吃醋吧？吃醋自己怎么能随便跟其他的妖一起泡温泉？
哎呀呀，真是没办法，谁让优秀的我魅力值这么高呢，大不了大家一起泡嘛！
唐恒适时地“喵喵”了两声，将降至冰点的气氛拉回一些。
孔雀妖也颇识时务，清楚自己绝不是夏存树的对手，只能哀婉叹气：“罢了，谁让恒恒已经有‘主人’了呢。咱也不好横刀夺爱，那……合张影可以吗？”
合影，当真是再正常不过的请求了。
唐恒做了这么多年演员，从小就有丰富的合影经验，之前敖螭也拉着自己拍了很多照片，从手机到相机还有各种拍立得，要不是忍无可忍的夏存树把敖螭的手机捏碎了，他还能拉着自己再拍一段短视频。
唐恒现在对自己在妖族中的受欢迎程度也有了一定的认识，面对这个小小的请求，他不等夏存树说话便“喵呜”应下了。
顺带纠正一下，这只狐狸才不是我的主人呢！
只是合影的话就不算是幸运礼物了，在小绿翻找相机时，小灰又拿出了抽奖的小球，自顾自地帮他抽出一张来，对着镜头念道：“我们将减免这位幸运观众半年的住宿费与服务费！”
这份礼品不可谓不豪横，毕竟这位孔雀妖哪怕是以最低价长期租住，到底也是住的最豪华套房，若是按人类的货币计算，这份特别礼品的价值已超百万！
聊天室内的妖们再次沸腾，此刻已没有观众在关注冷场中的机锋了，全都在感叹小白兔集团的财大气粗，同时也希望自己能被抽为幸运观众。
那边小灰正借着抽奖为洗浴中心做宣传，这边小绿总算从衣柜边的老旧箱笼里找出了一台老旧的照相机，还是用镁条和显影水的那种初代照相机。
“找到了，找到了！”孔雀妖笑得宛如一朵盛放的蓝色妖姬，他抬手将鬓边落下的碎发挽到耳后，对着沙发将相机架好。
唐恒刚刚见他翻箱倒柜找得辛苦，很想开口提醒：用手机拍一下就行，不用特地找照相机的。
而当他看到这台都能放进博物馆单独展柜的照相机时，才恍然大悟，有些妖族或许已适应了现代化的便利，可还有一些妖族仍旧活在旧时代的缠绕里。
小绿没有手机，至少在房间里没有看到，也没有打开电视观看内线直播，桌上的电脑被盖上了一块丝质的方巾，成了挂首饰的架子，甚至他生活起居的全部用具也全是古制品。
唐恒估摸着小绿这间房内的物品都是他少时就用习惯了的物件，全部都是古董级的东西了。
细想来，唐恒先前遇到的妖族都对现代社会适应良好：夏存树是当红男星还有间非常现代化的公寓，金威则开了好几家娱乐公司，顺带做着夏存树的经纪人。
敖螭虽然龙宫里头也有古董模样的装饰品，可他本妖却是个穿动漫体恤，玩手游的宅男，小南小北穿西式执事制服，会开车，仓季是在社区畜牧站住院治病，小白兔品牌更是一家产品琳琅的上市公司……
他们都十分自如地融入了当今社会，对自己的修行也更有增益。所以听小灰介绍说他们办这个洗浴中心，主要是为了让不太适应人类社会的妖族也能好好地生活修炼时，唐恒还觉得没必要吧，直到看见眼前这个正在笨拙调试相机的孔雀妖……
这个也在试图顺应着时代的妖族，然而当他好不容易学会了使用某个物品时，随着科技的发展又迅速被社会淘汰了。这区区百年的时光，对于妖族来说可只是在山洞里打了个盹，醒来时，外头已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了。
打个比方就是，在这个手机普及的时代，哪怕你拿着最新款的大哥大，也已经无法联系上任何人了。
由此唐恒不禁唏嘘，妖族漫长的寿命与人类科技的日新月异碰撞上，竟会这般怪异神奇。
等小灰他们帮忙调焦、测光完，小绿就从一个泛黑的银匣中取出根细长的镁条，因为存放得太久，这些镁条已经有些氧化发青了。
对上这台老旧相机，唐恒不自觉地坐正了身体，毕竟还是第一次用古董拍照。
小绿和小灰调试着暗盒的遮光板，又拿来几颗最亮的暖光珠做为辅助光源，最后，在沙发后架起了一面深墨绿色的屏风。
这屏风的颜色有点像自己之前穿过的女装裙子……唐恒的思绪忽而飘散，目光虚虚地落到了夏存树的身上。
夏存树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孔雀妖端坐到唐恒身边，似乎是想抬手摸一摸猫头，却在他警示的目光下无奈地收回手，只敢用宽大的衣角紧挨着唐恒的尾巴。
“准备——三、二、一！”小灰蓦地点燃一根火柴，引燃了铜匣中的镁条。
「嘭——」
金属燃烧的气味加重了房间里硫磺的味道，小灰在白炽亮起的刹那按下快门，记录下了唐恒被这如正午的阳光般灼目的炽热白光下，瞳孔骤缩，愕然呆萌的模样。
“好了，谢谢。”孔雀妖扶着沙发的把手缓缓站起，他的脸上还带着方才拍照时那清风拂面般的笑意，面色也回暖了几分，他对着唐恒微微颔首，“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被夏存树抱着走出孔雀妖的房间，唐恒仍频频向后望去，他的目光呆滞，眼神涣散，尾巴也甩得慢腾腾的，仿佛还没从刚刚的白炽光亮中回过神来。
但这第一波的节目效果已经出来了，小灰在走出房间的瞬间，接到了坐镇中控室的白总的信息，连忙趁势在直播中接入广告，推广自家的当红产品。
“那个，唐老师，我有个事想跟你讲，就是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听……”
没了直播镜头，小灰一直挺直腰背也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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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唐恒和夏存树跟前，低着脑袋，整只妖都散发着怂怂的气质。
“嗯？什么事？你尽管说。”听到问话，唐恒才回笼了思绪。
“就是，关于名字的事……”小灰吞吞吐吐不知怎么解释，唐恒也不清楚其中缘故，两人在那鸡同鸭讲地说了半晌，还是夏存树提醒了一句，才把话说开，唐恒也才清楚，关于妖族的名字还有别样的说法。
其实他之前就存着一些疑惑，小南小北这种明显是代号的不说，夏存树等大妖有名有姓不考虑，是不是小妖，比如小白、小灰还有之前的小绿，他们为什么都起这种听着就很随意的名字？难道是因为“贱名好养”？可仓鼠妖一家的名字却并不随意，这又是为何？
直到小绿明说了，他的名字并不是小绿，因为担心被有心人用名字下咒，所以才随口说的。
夏存树耐心地解释起来：“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的名字，都是和他的灵魂绑定的。名字也是谶言的一种。所以对小孩和老人以及重伤者喊他们的名字才会有‘喊魂’一说。”
“所以，一个妖族的名字和跟脚，就和人类的名字和八字一样，并不能随意告诉给别人。”小灰接过话头继续说：“但如今，这种通过名字下咒的术法被归为了禁术，大多数也都失传了，极少数能用的也有反咒可解。大妖实力强大自然不怕，小妖也没什么敌家会愿意花大代价来施咒，所以他们敢说真名。而位于中间，修为不上不下的妖族就不太会透露自己的真名，以免一语成谶。”
唐恒听明白了，现今妖族与人类社会融合，妖族们在人类社会里基本上都是用真名来社交，但也有一些妖族小心谨慎，会给自己起化名，就像二次元的CN、作家的笔名、明星的圈名一样。
“我们妖修行还是讲究真情实意的，所以一般不能说谎。我妈真滴叫小白，我也确确实实叫小灰，只是我还有个跟我妈一样的姓氏而已。”小灰羞赧咬唇，美人就算因为川丨普让颜值打了折扣，但这含羞带怨的模样依旧惹人怜爱。
“所以你姓小？叫小小灰？”唐恒故意提高了些说话的音量。
“唐…唐老师，你笑话我！”小灰气得耳朵都竖起来了。
和小灰玩笑了几句后，唐恒立马收敛起笑意，拉着夏存树一同讨论起孔雀妖身上奇怪的地方。
说实话，他身上的古拙感太强，病弱的模样也十分真实，这么多年来在洗浴中心也算极为低调。
房间里昏昏暗暗的，什么都看不真切，正如他本妖，什么都虚虚实实的，可他的修为没办法支撑他说很多谎言，所以应该嫌疑不大。
讨论着孔雀妖的事，眼看唐恒整只猫都快扑到小灰的怀里去了，夏存树掐着时间，只等广告一结束，就拎起小猫的后脖颈，随意走到一间房间门口，对着镜头灿烂一笑：
“欢迎大家回到直播间，接下来我们就选择这个房间的主人为我们的第二位幸运观众吧！”
“不行，这个房间是——”
小灰还没来得及制止，夏存树已经抱着唐恒敲响了8楼最边户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