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楚修南疼得龇牙咧嘴:“你谋杀亲夫啊。”
这拧起来可真是半点手下不留情。
看见他疼,温隐内心算是解了点气,“睡了好几天,差点分不清梦跟现实了。”
听她这样说,楚修南牵起她一只手缓缓覆在自己俊朗的脸上,肌肤温热如玉,他轻啄了啄她的掌心,“这就是现实。”
她收回手,淡淡道:“那麻烦帮我找来纸和碳素笔吧。”
“你要做什么?”楚修南蹙眉,某些艺术家病中癫狂,发疯创作的事不少见,这对于一个精神加身体状况双重不好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劝:“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先不要画了好吗?”
温隐不理会,“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作势就要起身,刚掀开被子就楚修南按了回去。
他无奈妥协,“好。”转头朝病房外的人吩咐,没一会东西齐全摆在温隐面前。
温隐坐在病床上拿起笔,随意在纸上勾勒几笔,大脑瞬间席卷而来的强烈刺激拉扯得她脑神经如过电般剧痛。
“阿隐。”楚修南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回头准备去叫医生,反被温隐拉住,女人面色苍白的冲他摇了摇头,集中精力在画纸上。
一笔一画,她沿着梦境里虚幻的线路,逐渐清晰的女人五官浮现在画纸上。在这一刻,她的灵魂撕碎重组,终于从缝隙里窥见世界的真相。
整整一个晚上,温隐未眠。而楚修南默默坐在她的身边,亲眼看着她一笔一笔勾勒出一张完整的女人肖像。
他知道她在画什么......他也知道她这一生都不会放弃追寻。
天色将明,温隐高高举起肖像画对着窗外,晨光透进画纸,如薄纱覆于女人清丽姝美的面上,幻如琉璃。
“你看到了吗?楚修南。”她回头,话语嘶哑:“就是她,我画出来了,是我要找的人。”
楚修南挺了一晚上的脊背微微颤动,他看向她,喉头有些哽咽,欲言又止。
温隐提前打断他道:“请你不要说我有病,我现在很清醒,我很清醒的相信自己。”说罢,她下床穿鞋。
“你干嘛?”
“我有事要出去。”
男人有力的手臂拦着她,语气急躁:“你干嘛什么都不跟我说,干嘛瞒着我?我可以帮你,你想要找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去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不能外出。”
她看向他的眼里平静无波,冷得刺骨:“你既然以前选择袖手旁观,那么我希望你现在也不要插手进来。”楚修南恍如被从过去时光中破云而来的利箭一箭穿心,疼得他几欲吐血。
可还是强硬将女人抱回床上,楚修南抵着她的额头,几乎是在祈求:“温隐,你相信我一次。我去做,我去做好不好?”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她错开头颅,态度坚决,又冷冷重复了一遍:“我要出去。”
“不行。”
温隐压根就没打算征求他的意见,推开他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外走,刚迈出去又被男人拦腰抱回来,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喊他滚。楚修南也不放手。
俩俩撕扯间,两人滚到床上,他按着她,猩红的双眸下男人声音怒而颤:“你现在的状态差成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阿隐,你太苦了。你为什么要把自己作弄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生活?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你出事,我怕你活不久,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衰败吗?不行,我做不到。”
两人面对面,每一个眼神落在对方眼里都无比清晰,温隐静静看着他,沉默许久,突然嗤笑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好好生活?好多人都告诉我,我也看得好多世间案例。我被欺负,我爸妈拿着我的痛苦,赚了九十万,全家好吃好喝,是这样的道理吧?”
她松开扯住他后背的手,瘫倒在床面,眸光涣散:“可我没有在他们那里学道理。”
“他们老是打我,所以我没有办法在父母那里学到道理,只能学校教我什么,课本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廉耻心,良心,骨气,知礼,良善。明明是这样教的呀?可结果呢?如果世界就是这样自私冷酷,宛如地狱。为什么不从小就告诉学生们,弱肉强食,相互戕害。一面台上礼义廉耻,一面台下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道理真可笑,世界不会井然有序,世界在颠倒,如果要在颠倒的世界正常生活,就要把自己颠倒过来......可颠倒过来看到自己的倒影,面目全非,好恐怖。”
一番颠倒断断续续的话,已说不出来身下人还有几分清醒,楚修南撑着床面缓缓起身,目光所落之处,正是她清瞳里自己的倒影。
温隐笑得凄凉:“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管得过来吗?承认自己有病,独善其身,我尝试过,可是......”
她坐起,垂眸苦笑,再抬眸,眼泪早已蓄满眼眶,痛苦摇头:“不行,不行,不行。如果是这样,请不要教我这样的道理。如果是这样,我甘愿当一个疯子。”
“温隐......”
“我要出去。”
“你要休息。”
“我要出去!”
女人越来越激动,铁了心要出门。楚修南咬着牙抱住她,狠了狠心叫来了医生护士,边安抚着怀里的人,边朝他们使了使眼色:“她现在情绪很激动,状态不好。”
医生心领神会,马上令人去取了注射药物。看着朝她一步步逼近的人,温隐感觉到不对劲,手脚挥舞,强行推开抱着她的人拼命往病房外跑去。可还没跑过去几步,就被人拖了回来。
“你们干嘛!?放开我!”
她发疯狂吼,熟悉地场景让她神经崩溃,可到底也没能阻止冰冷的液体缓缓注入体内。
他们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吵闹的病房渐渐停歇,女人双眼微阖如失去生息般躺在床上,楚修南心疼的抚摸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庞,被她死死用指甲在小臂上划下一道血痕。
“修南,你不该这样对我。”
他低头轻吻过她的唇间:“我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