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张口就问,明艳的脸上满是期待。
这是终于要算计皇上个大的了?
甄嬛三人被她直白的询问弄得集体沉默,然后齐齐忍笑,继而笑不出来,眼含担忧。
娘娘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容易相信人,其实她们也才跟了她一年多而已,可她就敢直接问她们这样能诛九族的话。
若是日后翊坤宫混进来个别有用心的,娘娘又以为她们三个筛选得足够好,全然信任……
三人简直不敢想下去。
年世兰就见自己只是问了个问题,对面三人就变了神色,脸上的笑意一敛:“罢了,不能让皇上不高兴就不能吧,你们刚入宫,胆子小些也正常。”
她哼道:“那是商量出来了怎么弄死皇后?”
见三人还是沉默,她彻底不笑了:“连皇后那老妇都不能弄死?那你们是彻夜商量个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本宫苦肉计,皇后被骂,曹琴默被处死吗?难道你们还准备再说一遍?”
她连珠串儿似地问完了,见对面安陵容抖了抖,甄嬛眼圈泛红,而沈眉庄则是满脸担忧,欲言又止,心里的急躁微微顿了顿,再次劝自己不要着急,对待小姑娘应该有耐心些。
只是劝归劝,她虽然把自己劝明白了,却不想听重复的唠叨,往椅靠上一靠,懒洋洋地摆摆手,跟哄小孩儿似的:
“好了,本宫又没有生气,你们年纪还小,彻夜畅谈忘了时间也不是什么大事,都去吧,回去吃点东西,困了就再补一觉,本宫还有宫务要忙,就不陪你们玩儿了。”
三人被她这急速的一串儿心理变化逗笑了,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忍不住透出喜爱。
就是因为娘娘总是这般,她们才会对所有对付翊坤宫的人不能容忍。
沈眉庄柔声道:“娘娘,嫔妾想留着这个肚子,配合皇后的表演,去跟皇后争宠。”
年世兰愕然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要养着这条虫去跟皇后争宠?……皇后那老妇她也有圣宠在身吗?”
沈眉庄:“……”
她脸涨红,温柔了声音,耐心地解释道:“皇后娘娘的宠爱虽然不多,却是她心里最弥足珍贵的东西,除了皇后之位,这大约是她最珍惜的东西了。”
年世兰想了想,没能想得出来:“她一惯爱装大度,装慈爱,怎么她竟然很爱皇上吗?”
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她爱皇上,所以给你们都赏赐麝香,好叫皇上没几个孩子?”
沈眉庄眉眼沉静:“皇后娘娘爱皇上,爱早逝的弘辉阿哥,自然不能容忍旁的孩子一个个落地,更不能容忍皇上的正妻之位落入旁人手中。
宫中嫡庶分明,除了皇上的圣宠能短暂地冲破这些底线,嫔妾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一次次叫皇后娘娘也尝尝剜心之痛!”
年世兰看着她眉宇间藏着的刀锋,满意地勾着嘴角笑起来:“你就该这样支棱起来,本宫瞧着赏心悦目。”
上辈子,她让周宁海把沈眉庄推下水,这小女子就再也温柔淡定不起来,那倔强劲儿跟甄嬛这头犟驴有的一比,甚至更执拗些。
如今,皇后用了一条虫,算是彻底激起这小女子的凶性了。
沈眉庄脸微红:“只是嫔妾下定决心报复,手段未免难看,只希望娘娘不要觉得嫔妾是那等狐媚惑主的小人,疏远了嫔妾。”
年世兰哼了一声:“后宫妃嫔不争宠争什么?争馒头吗?本宫只要你们不背叛翊坤宫,不冲孩子下手,其余的,随你们自己的手段,需要本宫做什么,直接开口便是。”
沈眉庄他心里感激得很,起身行礼,郑重谢过:“嫔妾多谢娘娘。”
又直接说了需要年世兰配合“欺负”她,好叫她明面上跟翊坤宫渐渐撕开,能潜伏到皇后处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至少也自成一派,不叫有心之人将她们按小团体打压。
年世兰微微倾身,一一细听,若有觉得模糊不清的,便刨根问底问个明白,免得自己回错了意。
她如今已经明白了这些聪明人的臭毛病了,一个不注意,对方都已经卖弄了半天了。
但沈眉庄不愧是皇上头一个喜欢的解语花,说完全部计划,竟然一直都克制住了没有卖弄半点儿聪明。
年世兰很满意:“你们的计划很好,本宫觉得甚是可行。皇上原本叫你来,也是想看本宫磋磨你,好叫你跟本宫反目成仇的,如今你天天留宿莞常在那儿,他哪里敢用你?”
又对安陵容道:“还有你,你如今架势低微,皇上自然会不介意仗着心意宠爱你,只是日后你得宠升了位份,家中鸡犬升天,若想再进一步,也得找机会彻底脱离翊坤宫,跟本宫反目成仇。”
安陵容眸色微沉,站起身来,走到大厅中间跪下:“嫔妾正想求娘娘一件事。”
年世兰挑眉:“你说。”
安陵容重重叩首:“嫔妾想请娘娘帮嫔妾压制住嫔妾的父亲,若是能寻到监管他的人,便叫他继续做官,若是找不到,便叫寻个错处将他贬官,再寻个人盯住了他,莫要叫他借着嫔妾的惹下祸事!”
年世兰惊讶地看着她:“本宫以为,你为了你父亲,什么都愿意做。”
上辈子,她可是听说安陵容为了那蠢货安比怀到处求人,连带着甄嬛沈眉庄也都跟着一起忙得上蹿下跳的。
安陵容落下泪来:“嫔妾不敢期满娘娘,嫔妾从前祈求父亲安好,是怕他落魄了,将气撒在母亲头上。嫔妾远在京城,不能回去照顾母亲,只能希望他因为嫔妾得利,便能善待母亲几分。”
如今,她见过了皇上。
堂堂天下之主啊!
竟能一边从妻妾手里拿好处,一边又不动声色地谋害妻妾,根本不顾妻妾的死活,全然将这后宫里的女人当做玩意儿棋子儿。
连一国之君都是如此,她还能指望她那连装都不爱装的父亲,能吃到好处就善待发妻吗?
他吃到了好处,也只会带着他的爱妾和庶子享福,沾了她的便宜,日后惹下了祸端,却会叫她来抗下恶果,甚至还会拿母亲来威胁她罢了。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按照世俗礼教规定的那样去容忍他,博取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善意?
她如今已经有了更珍视的人,这些人会保护她,会教导她,会为她铺好康庄大道,她决不允许父亲给她们惹麻烦,成为日后旁人攻歼她们的铁证!
她起身看向年世兰,又再次重重拜下:“嫔妾父亲贪婪,耳根子软,又薄情寡义,如今嫔妾不得宠,自然没有人针对他,可一旦嫔妾得宠,想为娘娘冲锋陷阵,那旁人攻击嫔妾的最薄弱处,必然要从他那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