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温温柔柔地说出自己的计策,用方淳意反探皇后那边的消息,然后由沈眉庄仗着肚子“争宠”。
皇上看重子嗣,不看重皇后,选谁,显而易见。
沈眉庄眉头微蹙:“我们把淳常在牵扯进来,是不是不太好?她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甄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询问安陵容:“你是看出来了什么?”
安陵容柔声道:“淳常在天真可爱,却也胆大冒失,若是咱们请她帮忙,她应该能够轻易得到皇后那边的消息。”
沈眉庄不解:“你既说她胆大冒失,又怎么能承担这样大的事……”
她忽然顿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是……你们是觉得……”
她呆呆地坐在那儿,半晌都没有说话,只觉得胃里翻涌,一时又想吐,又吐不出来。
甄嬛忙给她倒了热水:“眉姐姐别怕,她是好心,才三番两次故意来跟咱们透露皇后那边的消息,她爱吃爱玩儿的性子也不是装出来的,只是脑子聪明,又身份尊贵,看穿了却不愿意说穿,只喜欢跟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罢了。”
安陵容听甄嬛见方淳意定义得这样美好,目光微微闪了闪,到底没有拆穿她安慰沈眉庄的话。
方淳意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不好说。
但,只要这次看她到底帮谁,帮到那个地步,这人暂时的立场至少就是明牌了。
姐姐们性子好,从来愿意将人往好处想,没关系,她就是她们两个最后的防线,绝对不会漏了谁,叫人家害了她们。
她也跟着柔声安抚沈眉庄:“她那样身份贵重,不走选秀就进宫养着的贵女,如今还不会在意那么多,只要她心在咱们这儿一日,咱们就接着她的好意。
说起来,都是姐姐人美心善,又太讨人喜欢,才叫淳常在被迷了眼睛,日夜想着要来莞姐姐这儿讨要糕点吃呢!”
沈眉庄心里的震撼过去,脸上浮出两坨羞红:“我真是没用,反叫你们两个总来安慰我。”
她忍着恶心轻轻将手按在小腹上,眼神坚定,沉声道:“你们就只管被我‘为难’就好,皇后既然这么爱挑拨离间,那我便被她挑拨离间到她那儿去,只希望皇上初一十五不能去她那儿的时候,她也还是那么贤惠大度!”
说到这里,她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原本,应该将这“孩子”直接摔在皇后手里,只可惜娘娘铁了心要以身入局。
想着那么骄傲爱相守的一个人,这回恐怕要吃大苦头,她心里就难受得紧:“这计划若是开始,我只怕不方便再跟娘娘走得太近,你和陵容万万看好娘娘,莫要让她吃太多的苦。”
安陵容飞快看了一眼甄嬛,果然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色。
她心里微微一叹,姐姐从来善解人意,宽容大度,却也有她过不去的坎儿,迈步过去的……醋坛子。
甄嬛垂眼,肯定地道:“我会看好娘娘的。”
顿了顿,又找补道:“陵容心细,我们俩一起合作,肯定没问题的。”
还有那位端妃娘娘。
花费这么大的力气,甚至让娘娘以身入局,绝不会只是为了给皇后使绊子,又或者杀了曹琴默。
端妃,只怕是意在温宜公主。
端妃既然目标如此之大,那必然不会叫这计划出岔子,或许会趁机叫娘娘吃些苦头,但绝对不会危及娘娘的性命。
她搅弄帕子的手忽然顿了顿,看向沈眉庄,手里的帕子掉了都没有意识到。
曹琴默设计这么一出大戏,用眉姐姐的肚子来做筏子,这药,到底是出自皇后的手,还是端妃的手?
若是皇后出手,那,端妃在这其中又推动了多少?
她心里发寒,又想到了更多。
传闻说,当年是端妃给娘娘断了安胎药,才叫娘娘小产。
可皇上登基,端妃封妃。
端。
端妃。
好一个端妃!
好一个端字!
她手指用力到猛地掐断了自己的指甲,眼睛赤红一片。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年世兰曾经走过怎么样的路,又为何会厌恶皇上到被他碰了就呕吐。
皇上他……
竟然恶毒到利用两个后宅女子的友情,亲手杀了他自己的儿子!一举两得地毁了两个将门之女!
那是他的孩子!
亲生的孩子!
他杀了已经回动的孩子,又借着浓情蜜意,从王府时就给娘娘用欢宜香!
他舍不得娘娘的花容月貌,不敢叫年大将军起疑,便一边享受着娘娘,一边用药物不断摧毁她的身体!
沈眉庄和安陵容骤然见她吃红了眼,竟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顿时骇得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姐姐这是想到了什么?无论想到什么,都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倒叫恶人得逞!”
“好嬛儿,快别这样……若是叫娘娘知道,一定会担心心疼你的。”
甄嬛有口难言,这样能够诛灭九族的秘密,她光是想到,就已经骇然得浑身发冷,那里还敢宣之于口,叫她们两个知道?
她蹙眉闭上眼睛,死死抱住两人,许久,才终于从暴烈的情绪里挣脱出来,沉声道:“有许多事,如今我还不好与你们说明,这不是打着为你们好的名义刻意隐瞒,而是事涉机密,如今我不用面圣,还有时间沉淀心境,若是骤然告诉了你们,只怕是要出事。”
安陵容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了,睫毛轻颤:“我明白,姐姐不要担心陵容会多想。姐姐是如何待陵容的,陵容心里都清楚,不会多问什么,只管一步步地往前走,总有能成长到让姐姐能依靠的那天。”
沈眉庄点头道:“你才是真多心,只要是你说的,我哪里有不信的?”
她怜惜地轻握住甄嬛的手:“我只是担心你,心里藏着这么多事,却没人能一起分担,只怕你熬坏了身子。”
她们这样一人一句,直叫她再忍不住掉了眼泪,握紧两人的手,气得咬唇,许久,才哽咽出含糊的几个字:“我只恨,这世上竟有这样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