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拧眉，“沈先生，请不要转移话题。”
沈停云的视线却没从窗外挪回来。
他听着乌鸦在风雨中不甚清晰的叫声，一字一句的换成人类能理解的意思。
码头，垃圾桶，埋尸，第三起。
连环杀人案。
只一瞬间沈停云就明白过来，可扭头对上陆离怀疑的视线，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不成直接说自己能听懂动物说话？那会被直接送进去吧。
“沈先生，你在想什么？”
陆离站了起来，无声朝他靠近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半步之遥，陆离能清楚看见他脸上的所有情绪。
不能露怯，不能露怯。
“陆队。”他偏过头笑笑，像是在看窗外的雨。
“说出来不要见笑，我也是平时看多了刑侦剧，所以想到昨天的事有感而发罢了。”
“昨天也是这样的雷暴雨夜，然后有人死了，那个人的尸体还被摆放成了……”他扭头皱眉，似乎有些疑惑。
“十字架受刑的刑犯模样，所以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咚咚咚——”心跳如擂鼓，他维持着满脸困惑，仿佛真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是个爱看刑侦剧的普通人罢了。
但陆离的震惊只有他自己知道。
3.17日，在公安系统内部通报了一起十分恶劣的杀人案，一个雷暴雨夜，一名环卫工被摆放成绑在十字架受刑犯的姿势死在了垃圾桶内，死者喉咙被割开放血，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垃圾车来收垃圾才被发现报警。
案件发生后，海都市刑侦总局将这起案件交给了所属分局，南朝分局支队。
而陆离就是这起案子的带头负责人。
在昨天3.24日，发生了第二起垃圾桶埋尸案后，确认手法环境如出一辙和第一起案件并案为‘3.17垃圾桶连环埋尸案’。
但这些都是公安系统内部的机密，甚至确定昨天的案件是同一人所为也只有他们分局和总局的两位领导知道，那这个快要从娱乐圈退圈的爱豆又是怎么知晓的？
真的就仅仅是因为爱看刑侦剧，所以猜出来的？
陆离探究的眼神此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沈先生，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沈停云笑着耸耸肩，“陆队长，我都说了只是我的一些小想法罢了，实在是外面这天气太像了才有感而发，陆队不要误会啦。”
他又再次重申外面的天气。
阳台上的乌鸦已经没再开口，一边啄着身上的羽毛，一边在心里吐槽人类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那具尸体。
“不会被水冲走都发现不了吧。”
被水冲走？
沈停云眼皮一跳。
海都市是个靠海的大都市，不少人都是靠着出海打渔养活一家老小，所以海边有着不少的码头。
刚刚乌鸦是说过码头是吧，是吧！
这么大的雨，还接连下了两日，码头那边的水位线势必会上涨，如果抛尸的垃圾桶在海岸边上……
沈停云没忍住打了个抖。
被一直观察他的陆离看的分明。
“沈停云。”他忽然直呼名字。
“嗯？”沈停云猛地回过神。
“陆队？”
“你很冷？”
他看了眼阳台未关严实的玻璃门点头，“是有点。”然后走到阳台，一边装作看外面雨的大小，一边狂喊站在玻璃围栏的上的乌鸦。
“鸦哥鸦哥救命！救命！你发现的尸体在哪个方位可以说一下吗？不要震惊不要怀疑我能听懂你的话！”
“哇！”乌鸦发出一声尖叫，一双黑豆眼看着沈停云写满了震惊，险些一头栽外面去。
“人类怎么能听懂我说话的！”
沈停云不语，只一味的盯着它看。
乌鸦哥持续震惊，试图用自己的脑回路理解人类能听懂它说话这个事实。
但沈停云没时间去等它，只能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
“死人？海边啊。”它下意识扭头看向东北方向的海岸线。
东北方向的话……他仔细回忆了海都市的地图，片刻后有些诧异的瞪眼。
那不就是和昨天那具尸体在同一个方位吗？
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身后陆离忽然喊了他一声。
“你在跟谁说话。”
“啊哈哈……”他干笑了声，指着外面的乌鸦，“阳台有只乌鸦躲雨，跟他说话呢。”
陆离黑白分明的眼紧盯着他，两秒后快步走过来站定在他身后，从缝隙里看见了外面哇呜哇呜不停的乌鸦。
“它在说什么？”
后背在一瞬间冒出了冷汗。
沈停云不知道陆离这话是随口一问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一秒他真的下意识就要把真话说出来。
好在及时反应，到了嘴边的话飞快转弯，“可能在骂老天为什么下这么大雨吧？”
陆离离的太近了，他长得高，宽肩腿长的，整个人老大一只，就这么把他挡在身前，从阳台玻璃门的倒影看，就好像把他抱在怀里似的。
沈停云有些别扭的往阳台方向靠了靠，尽可能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调转话题。
“陆队，我刚刚的话……”
“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本来还想再劝劝，但刚开口就被陆离打断。
出口的话更是和先前截然相反。
说完又拿出手机给局里去了电话。
“罗布，联系南朝区的各个派出所，让他们加大力度巡逻，尤其是各种偏僻的垃圾站着重查看。”
还是离得太近了，近的他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说话时的呼吸，能清楚听到那边罗布的回应。
“啊？队长你是怕出现第三起案子？不能吧，第一起和第二起案子好歹隔了一个星期，第三起不能只间隔一天就开始吧。”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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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说，他真觉得要完。
谁家好人把警察系统内部的机密随便跟别人说啊。
一般能知道这种机密的，不是进去了，就是进去了。前者是进牢里，后者是进公安系统。
但就凭现在自己这个身份，陆离对自己的怀疑而言，沈停云觉得，自己这个进去……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陆离的视线依旧没从他身上离开，闻言只道，“你觉得如果真出现第三起案子，凶手会选择在什么地方作案？”
你问我，我问谁？
沈停云低垂着眼帘，握着阳台门的手恨不得将门拽下来摔陆离脸上。
“啊？老大你在问我？”罗布茫然的声音再度传来。
陆离却再度喊道，“沈停云，你说呢？”
“……”
眼睛一闭一睁，沈停云做了个深呼吸。
“和昨天的案发地点距离应该不会太远，一个能让人发现，但也随时能毁尸灭迹的地方吧，毕竟……谁也不能确定这一个星期内只发生了两起案件吧，万一有在无意中被销毁的尸体呢。”
他语速极快的说完，又笑笑，“陆队长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陆离却是抬头看向了东北方向。
随机低声吩咐，“罗布，安排人去东北方向所有码头巡逻一遍，尤其是靠近码头的垃圾站。”
“啊？”
“不是？”
“队长你把那个嫌疑人带回家了？”
“不对！你怎么还把连环案的事也说了！队长你这是破坏保密原则！”
“嘟嘟嘟——”
陆队长十分无情的挂了电话，然后转身又坐回沙发上。
男人离开，他带来的那股压力也终于消失，沈停云再看了眼回过神来哇呜哇呜跟他说个不停的乌鸦，狠心关上阳台门准备回自己房间。
陆离却把他喊住。
“沈先生不想听听结果吗?”
“……想听……”
“那就跟我一起等一等吧。”
外面狂风大作，雷雨呼啸。
时不时闪过的紫色闪电，让只开了暖灯的客厅显得有些压抑。
无人说话，两人就像是两尊雕像，就这么坐着沉默了半个小时。
终于，陆离的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接通电话，打开免提，罗布暴躁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客厅环绕开来。
“队长！你真是神了，真的又有案子了！而且是两起！其中一具尸体在距离东水一码头不到十米的垃圾桶被发现，法医说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另一具尸体在东水二码头的岸边被发现，是被海水冲上来的，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四天！”
一句话说完，陆离关掉免提，说了句“马上过去”就挂断电话，然后看向沈停云。
“沈先生，麻烦再跟我走一趟吧。”
——
十分钟后，沈停云坐在明亮的审讯室内，被头顶的白炽灯刺的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