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梯,藏在福祉中心大楼里的第三个区域就显露出来。
墙上有明晃晃的“Alpha标注，隐隐可听见门内传来人声。都是孩子天真烂漫的笑声。
这层是管理Alpha的区域。
一号大步上前，先灭掉了走廊上所有的监控。而后，路岐装有消声装置的激光枪井然有序且快速地爆掉三台警备机器人。
她们眼前,长长的走廊尽头,又是一处楼梯。
温敛跟着两个弗兰肯斯坦往前走，透过门上狭窄的缝隙扫见了室内。
虽然不是全部,但有几个眼熟的面孔。
之前在地下拳击场的台子上殊死搏击的那两个人。
相较那时,更为稚嫩。还是孩子。
“里面的一半人,现在都在我的空间里。路岐见他神情讶然，解释道。
“……温敛皱眉，“还有一半呢？
“早早死于试验,或者被联邦处理掉了。
“……我想也是。
再上一层就是Omega的区域，因为数量少，比Alpha严重，各个脖子上都缠着绷带。
本应是肆意玩耍的年纪，身上却只有手术留下的痕迹。配上四周一片白的生活区域，看在眼里让人觉得割裂且不适。
“你来看,那上面有一扇天井窗。
一号道。
为了防止实验体逃跑，福祉中心除了一楼是正常修建的以外，其他楼层密闭得没有一扇窗户，先进的成像技术倒是在墙体上再生投映出了外界的蓝天白云风光,骗骗孩子是够了。
但本质跟警察署的地下收押室没有区别。
窗子是锁死的,一号一拳把锁锤烂,然后才发现这是电子锁。
她道：“不愧是博士,做事周到。
路岐道：“她应该也没想到真有人蠢到砸锁。
解除电子锁,推开了天窗,呼呼的风吹过来将衣角带得乱飞，这里竟然直接通往福祉中心的顶楼。
歪斜的房檐，没有落脚之处，距离地面大约有四五个楼层的高度。
周围没有楼梯，亦没有电梯，只有远处有棵不高不矮的歪脖子树。
“我们是能跳过去。
一号看眼温敛这个拖后腿的人类。
看着倒是经常锻炼，体格肌肉该有的都有，但也不可能飞跃十米，到达二楼高度的树杈。
人类终究也就是这种程度的生物。她不屑地想。
“他怎么办？她问路岐。
“
他你就不用管了跳你的吧。”路岐道。
一号点点头也没问多余的事。这弗兰肯斯坦脑子里从来装不下太多事顶多两件：博士和博士。
她站起来连助跑都不需要拖着本应沉重无比的金属身躯一步跳出天窗身体在空中呈现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眨眼间便稳稳落到了远处的树上。
嘎吱嘎吱作响的机械臂一用力抓着枝干就翻身上了树。
“赶紧的。”她回头朝这边做了个手势。
“我抱你？还是背你？”路岐这才问温敛。
她好像忘了刚才自己讲过什么话而温敛则气得踹了她一脚走人。她的语气是熟络的细听好像又有几分不一样但不是那种假惺惺的疏离感。很难形容。
“背。”温敛心想抱我岂不是又让你占到便宜了。
路岐也不说骚话了靠近他抓住他一只手腕轻轻捏了捏压低的声音含着询问：“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但我不是只进去了一……”
啪。
温敛以为这人不会讲有的没的挣开她的手脸却微微红了不用她说体内当然还残留着似有似无的异样感。
“你知道我不舒服……就别问。”
那种湿滑柔软的东西…能舒服才有鬼了。
“没有下次了。”他撇开视线有些气闷。但要说后悔那没有。但他不会把后面这话讲出来。
路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抓过他的手一弯腰就把人背到背上。
那些原本长在路岐背部的触手纷纷为他让开了一些空间但温敛还是不可避免和这些粗壮软滑的东西面对面身体沉在里面是血的味道触感和嗅觉都让他很不自在。
“也不能趁机用这些乱碰我。”
路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调整了下跳跃的角度乘着风一步往前。
今天首都的风很大吹在耳边刮得人脸疼温敛不怕失重的感觉但还是紧了紧路岐的脖子他听见她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
“刚才准我碰
“刚才是刚才。而且你的这些长得也太……”
他没说出那个字眼路岐却哈哈笑了两声笑得太心领神会了温敛耳朵微红地咬唇。
“反正不准。”
“那用别的就可以了？”
她斜过眼尾明明是戏谑的口吻语调却有些反常地、不是那种会让人不快的措辞。
“我不像那只咬你的狗我会轻一点的。”
温敛一顿
埋在她肩膀里的脸更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看我心情吧。
这话再次换来了怪物的笑声，那些触手仿佛是兴奋地攀上来缠住了温敛的脚踝和手腕，对他一个劲蹭蹭摸摸。
“你再摸一下试试？他忍无可忍。
那些触手缩回去了。
到了对面的树干，一号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正望着远方——为了能够更好地侦察战场情况，弗兰肯斯坦的视力极其发达，可以观测到一些细微的动静。
“警察署那边果然出车了。她道，“实验室的情况估计被AI报上去了，我们得赶紧撤离这片区域。你有没有什么靠谱的藏身处？
酒店不行，首都这种寸金寸土的地方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无人的废宅。
温敛从路岐背上下来，嫌弃地把手腕上沾染的黏液全擦在了路岐的衣服上，这才道：“藏身处？去我的公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诚然有一定道理，但两个摆明了不是人也不是机器人的怪物要穿过人流量最大的中心区前往温敛的公寓，跟自投罗网也没区别。
“不行，我们应该去找博士。一号道。
“你知道博士在哪儿？
“我刚才一直在尝试和博士的通信器联络，但没有回应。博士一定很忙。
“你就没想过她是故意不回的？
“怎么可能。一号觉得这人类脑子有问题，道，“我们对博士来说很重要，她不会任由我们被警察控制。
说完就跳下树去，回头叫路岐也赶紧下来。
就算没有目标，她们也得尽快离开。
就在这局面似乎一筹莫展时，从旁传来声音。
“温先生？
一号抬头，只见灌木丛的外围正站着一名女性。
风太大了，她单薄的凤眼因为看不太清温敛的样子而微微眯着，除了胳膊上那二头肌很结实，穿着打扮就是一个普通路人。
一号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出手就朝人家心脏掏去，是一击毙命的架势。
可惜没到女性的跟前就被路岐抓住胳膊，反手撂倒在地上。
一号摔了个闷响，喊道：“你干嘛！
路岐道：“我没让你杀她吧。
“我想杀就杀。你不杀，等着她报警？
不过女性暂时没有摸手机的动作，只是不解地看着两只纠缠在一起的弗兰肯斯坦，又看向温敛。
因为高度近视，她其实看不太清
路岐衣服上的是血还是花纹。
“季小姐。温敛淡定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这里是和温敛最开始的时间线不同的空间，季晴天也从一个女孩长大成人，和现实里的那位相比，除了没有颓然和戾气，差不太多。
温敛下意识用了这个称呼。
好在晴天没觉得不对，笑容十分爽朗地一拍手，不可思议道：“真的是你吗？温先生？你当初一声不吭就辞职了，我之后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没想到会在这碰见……我还以为你早**呢。
一号：“这人说话还挺直接。我喜欢。
路岐：“我倒觉得远不如你。
“真的？妹妹，没想到你偶尔也会说些好话。
季晴天说，自己今天原本是回福祉中心看望院长的。为此她还带了一束花。
自她被季家领养，已经过去整整七年，她现在是拳击俱乐部的准教练，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在各地参加比赛，还拿了不少奖，现在请了假，正在筹备下周的决赛。
至于得来的奖金，她都拿出来一部分捐献给了福祉中心。
还想过给温敛一部分，毕竟当年受了他许多照顾。
但一直联系不上人。
今天在这里碰见，属于是意外之喜了。
“你也是回来看望院长的？还是，在这里……呃，玩？
季晴天很不解他一个成年人在草丛里踩踏绿化是在干什么。
“说来很不好意思……温敛的装模作样社交状态可谓收放自如，当真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始胡诌，“我没钱交房租，被赶了出来，正准备去请院长收留我一段时间。
“但这事很难说，我在想怎么跟她开口……
所以才会在树林里一个人站着？
季晴天很震惊，军人也会缺钱的吗？但温敛实在没必要说谎，他俩都是Alpha又是旧识，就更不至于了。
“我懂了…但福祉中心不收留外人，院长多半做不了主。
她想了想，道：“反正，你先出来吧。我现在搬出季家一个人住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收留你几天。正好我开了车过来。
“真的？
温敛笑起来，笑容闪得人眼前一亮，他极少对人露出这种表情。
一号只觉得摁住自己的手顿了顿，抬头，路岐在盯着温敛的脸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我可以带上宠物吗？温敛问。
“宠物？
他点头，点了点远处的弗兰肯
斯坦：“我养的两只机械宠物。”
季晴天的住处还不是公寓，是市中心边上的一座小别墅。
看来她确实赚了不少钱。
车窗贴着防窥涂层，从外面看里面什么也没看不见，就这么畅通无阻地穿过重重监控，来到了郊区的一个小住宅群。
季晴天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还养了一只狗看家，房间里放满了奖杯奖牌，墙上挂着她和家人的合照，那张合照里只有三个人。
“我平时就睡一楼，二楼有两间客房，你可以挑一间睡。”她脱了鞋，走进玄关，一边说一边回头，“温先生，你是不是没想到我当年那副样子，现在居然还成了拳……我靠，这什么？！”
戛然而止的话音，因为她这个时候才终于近距离看清了跟在温敛后面走进来的，两只……宠物？
高大的身材，金属皮在灯光下发光，六只或懒散或稀奇的眼睛在脸上一转一转——路岐在打呵欠，一号盯着她的房间看来看去，数不清的触手从二人背后伸出来，把衣服顶出不断蠕动摇晃的形状……
“……”如果不是她胆子够大，估计这会儿已经吓晕在地上。
“温先生……这是，你养的宠物？”她指着弗兰肯斯坦们再次确认。
温敛点头，勾勾手指，听话的机器人宠物路岐就彬彬有礼地问好：“你好，季小姐。虽然不会住很长的时间，但我们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陪伴，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一号不屑于对普通人类做出这种做派，站着没动，路岐道：“它比较没礼貌。季小姐别在意。”
季晴天：“……”
很难不在意！
虽然市面上应该没有这种规格的机器宠物，但想想温敛的身份，也许这两台机器人是什么军方的高级机密，那自己还是别多问的好。
这房子确实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生活的气息，晚饭也是季小姐下厨。
路岐她们不需要进食，就站在旁边看，季晴天被看得如芒在背，难以下咽，温敛倒是自然得像看不见，喝了口红茶才道：“我还以为季小姐会和你哥哥一起住。”
季晴天想起**那之后发生的事，放下刀叉，语气还算平淡：“伏笑早就出去了，他连户籍都没入，也不姓季。现在……在首都的家新闻社做编辑。”
“你们当初闹了什么矛盾吗？”
“不算是矛盾吧，的确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状态很差，也不愿意搭理我。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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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认识新闻社的社长，给他安排了编辑部的工作。他从不好
的状态里走出来我们才慢慢恢复了联络。现在已经和当时一样了。”
不过隔阂肯定还是有的伏笑始终认为是自己害季晴天做了那场本可以不做的手术。
但她早就好了腺体正常身体无异常甚至变得更好也没有再和L博士接触。
除了从Beta变成了Alpha外明明什么都和以前一样。
“我也不急接下来就只能等他接受我当初的选择了。”
季晴天随意卷着叉子上的牛肉意面室内的暖色灯光将她的表情照得很平和。
“现在比我们当初在福祉中心好太多了。他想通这一切也只是时间问题。多谢你还要操心我的事温先生。”
晚上季晴天说自己明早还有训练结束以后她邀请了伏笑来自己家玩到时候他可以见见他。
温敛点头答应季晴天就早早去睡了。
倒是楼上只有两间客房。季晴天大概觉得两只宠物睡一间温敛自己睡一间很合理。
问题是路岐会不会愿意和另一位“宠物”朋友睡一间。
“睡在哪里都一样我们又不用睡觉。”一号完全是状况外的语气跟二人道“我打算今晚一直尝试联系博士。二号你也跟我一起来。”
说着她走向廊尽头打开了那里的窗户。
路岐站着没吭声温敛莫名感觉到旁边投向自己的视线装作看不见说：“今天累了
路岐也没拦他他转身抓住门把手一副真打算洗洗睡的态度才冷不丁道：“刚才还没做完。”
温敛心想你倒说得出这种话。
“没做完是你不行。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敛的口吻轻松甚至有点微微挑衅那意思结果一打开房间的门手腕就被从后被机械手轻轻抓住了。
金属的触感很冷弗兰肯斯坦拥有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捏碎一个成人的头骨的力量但温敛没感觉到任何疼痛。
他停了停侧过身半边身体掩在屋内的漆黑阴影中。走廊尽头一号正对着自己的发声设备自言自语路岐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我有话想跟你说。刚才没说完的。”
……是想跟他说话还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再做点别的？
温敛挑眉心里犯了点嘀咕。
虽说他是告白了但路岐那回答挺模棱两可的。在严格的标准里也许都算不上回答。
温敛又是个把性和爱分得很开的人。
以前被怪物占便宜，又没感情，温敛除了排斥厌恶，没别的想法。
现在，他也不想，但偶尔仍会忍不住想挺多的……比如，路岐对他的这种，到底是源于性，还是……
他的眉眼微微沉下来，路岐当然不知他心中所想，看他突然神色不对，以为他是真困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这么困，那你去睡。我后半夜会自己撬锁进来的。”
温敛：“……”
你就这么想睡……想跟我说句话？
“你敢撬锁我就踹你。”他皱眉，是有点不高兴的神情，但除了不高兴也没别的攻击性了。
路岐哦了声，别有意味地反问：“只是踹吗？”
她根本就没用力，温敛轻易从她掌中挣脱出手腕，关上门之前想了想觉得虽然自己在感情这事上不急，但果然还是有点气，哼了声回她：“还要骂你。”
说完，那扇门就砰地关了。
路岐：“……”
“博士还是没接我的电话。”
一号正从窗边走回来，向来面无表情的脸难得透出一抹严肃的不安。
“难道遇上什么事了？她确实也快两周没回实验室了，研究员谁都不知道她的行……你笑什么？”
丑陋的怪物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渗人。尤其路岐的笑法是连瞳孔都看不见的那种。一号每每看见都要被自己这个妹妹恶心到。
“没什么。”路岐回头盯着房门，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语气莫测地问，“一号，你会觉得什么东西可爱吗？”
一号嗤之以鼻：“怎么可能。人类才有这种多余的感情。”
“那你觉得博士可爱吗？”
“博士是我们的母亲。这种词是对博士的亵渎。”
“你那脑子这么想也正常。”路岐自言自语地贬了她一句，转身打开空着的另一间卧室。
一号问：“你干嘛？睡觉？”
“不，冲个澡。”
“冲澡？”
她们的身体是金属的不说，就算在实验室里沾了血，这种事也没必要。
一号：“为什么？”
“怕某个精致大少爷一会儿嫌我身上血腥味太重啊。”路岐面无表情地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走进浴室前还问，“要不一起？”
“……”一号觉得她多少有点毛病。
“我们的皮肤表面有特制防水涂层，你……”没等她说完，浴室的门砰地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敛：想被我骂直说
路岐：想
温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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