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湾仔有骨气酒楼,林岐带着黄毛和红毛走了进去,推开雕花铁门,铜铃 “哐啷” 一声惊飞檐下白鸽。
大堂里垂着暗红丝绒窗帘,隔绝了街面的喧嚣,正午的日光,在斑驳的大理石地面投下蛛网般的裂纹。
八仙桌拼出的长桌上,茶渍与酒渍在木纹里层层叠叠,玻璃转盘边缘缺了个口,转动时发出细微的 “咔嗒” 声。
墙角立着半人高的关公像,香案上的蜡烛只剩半截,烛泪凝固成暗红色的钟乳石,缭绕的青烟与头顶吊扇搅动的尘埃缠绵不休。
“先生几位,有预定吗?”林岐他们刚进入大堂,就有一个服务员过来。
“林先生,定的六六六包房。”黄毛说道。
“好的,六六六包房在二楼,请跟我来。”服务员领着林岐几人走上楼梯。
二楼的贵宾包房六六六,林岐带着黄毛和红毛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挂着褪色的织锦屏风,牡丹图案被岁月磨成灰扑扑的轮廓。
真皮沙发裂着大口子,露出里头泛黄的海绵,烟灰缸堆满半截的红双喜烟蒂,打火机在檀木茶几上烫出深浅不一的焦痕。
推开临街的木窗,潮湿的海风裹着鱼腥味扑面而来,楼下当铺的金漆招牌与对面麻将馆的喧闹声,一同传了进来,林岐手一抖,赶紧将窗户给关上。
然后从自己的包间里面出来,站在二楼走廊向四处观望着。
“这就是有骨气酒楼?”林岐看着黄毛和红毛两人问道,脸色似乎有些失望。
“大佬,这就是有骨气了。”黄毛和红毛一脸好奇的四处张望。
对于他们混社团的人来说,能够在有骨气摆一桌,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情,以前两人可从来没想过他们一个蓝灯笼能有机会在这里摆酒,这也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进入有骨气。
林岐挥了挥手,想让这里难闻的气味不进入鼻腔,可惜只是徒劳,他瞥了一眼正兴奋的黄毛和红毛,摇了摇头,拿出烟给自己点上,不然他觉得自己在这里会待不下去。
这地方是那个官仔森定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港岛的社团喜欢在这个有骨气商谈问题,听黄毛他们讲过,一般几大社团讲数,基本上都是在有骨气进行的。
林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暗自想着以后吃饭绝对不会来这里,这太过老旧了,环境、装修都跟林岐想象中相差甚远,关键是还贵。
“让他们把茶水先上着,菜也安排上。”林岐随意看了一圈,没兴趣继续看了,回到包房,不再关注这里的环境,任由黄毛和红毛到处看。
不多时,黄毛走了进来,“大佬,和联胜官仔森和那个吉米仔到了。”
“嗯。”林岐回过神来,弹了弹衣服上落下的烟灰。
很快,黄毛就带着官仔森和吉米仔进入了包间。
“就是你想要吉米仔过档?”官仔森一进入包间,就嚣张的对着林岐说道。
“森哥,是我,屯门安心物业,林岐。”林岐站起来,笑着对官仔森说道。
“安心物业,最近很威嘛,听说那无法无天的越南三兄弟都在你们手里吃亏了?”官仔森在知道有人想要自家小弟过档的时候,也稍微打听了一下。
港岛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什么事立马就传了出去。
特别是越南帮这群人,从海路上岸后,连续做了几件大事,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定的名声。
当然这些名声不怎么好,港岛本土的社团看不起越南帮的人,认为他们做事没规矩。
他们不想跟越南帮的人扯上关系,毕竟他们动不动就黑吃黑,而且大白天的就敢动用火器,惹上就是大麻烦。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让越南帮的气焰愈发的嚣张,总之,越南帮在港岛江湖算的上一号不好招惹的势力。
而安心物业不是社团,却能够让越南三兄弟吃瘪,证明他们是有一定的实力,这也是官仔森答应跟林岐见一面的原因。
“森哥抬举了,我们只是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至于越南帮那几人,其实没传闻的那么能打的。”林岐示意黄毛倒茶,对着官仔森说道。
“先话不多说,林老板,你知道吉米仔跟了我三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让他过档?”官仔森直接坐下来,让吉米仔给他烟斗点上。
“森哥说笑了,你今天能来,就证明事情有的谈,不是吗?”林岐笑着看向官仔森。
“小子,你不是社团的人,要知道,进了社团,要过档可没那么容易的。”官仔森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睛看向林岐,“特别是我们和联胜,最重规矩,无缘无故的就让小弟过档,不好看啊。”
“森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三十万过档费,以后吉米仔就跟我了。”林岐说完,对着黄毛点点头。
黄毛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打开,然后放在桌子上,三十叠红色的港纸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油墨香,最上面那张钞票的编号还带着油墨未干的毛边。
官仔森的目光扫过钱堆,喉结轻轻动了动,手里的烟斗一下子停在空中,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
“林老板,吉米仔可是我头马,是我最为倚重的小弟,三十万,不够吧。”官仔森忍住答应的冲动,想要跟林岐讨价还价。
“呵,你头马?做了三年的马夫,连四九都算不上?吉米仔跟你,你有能力让他上位?”林岐有些没耐心了,说话有些重。
“小子,你懂不懂规矩,我和联胜多少人,你以为人人都能上位?”官仔森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
“森哥,我想你也清楚,吉米仔这三年,给你交了多少,他的天赋可不在你们社团里面。”林岐继续说道,“既然是你头马,是不是应该多为他着想一下,给他一个好的出路。”
“什么意思,你是说吉米仔跟着我没前途?”官仔森又在桌子上拍了拍,看的林岐的眉头皱了起来。
“听说森哥上周在赛马会输了辆奔驰?” 林岐的指尖划过钞票边缘,没有理会官仔森的叫嚣。
“你还将大D哥为了竞选话事人给你们堂主龙根叔的二十万贪墨了一半?可是,十万,填不了森哥你的窟窿吧?”
“小子,你唬我?”官仔森听到林岐的话,脸色一变,直接站了起来,一脸威胁的看着林岐。
“我心情好叫你一声森哥,心情不好,叫你去死啊,烂赌森。”林岐抽了一口烟喷在官仔森脸上。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你贪了大D哥送给龙根的钱,你说如果脾气暴躁的大D哥因为这事选不上话事人,会不会找人砍死你“”还有你们堂主龙根知道的话,会不会对你用家法?嗯?”
此时的官仔森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身子也有些颤抖,“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还需要告诉你吗,你只要知道,我吃定你了,三十万,足够你填补这次的窟窿,然后。”林岐从黄毛手中接过一份文件,“把过档文书写好,签字画押,你就给我滚。”
官仔森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进来时的嚣张气焰,看到林岐扔过来的过档文书,干脆的用颤抖手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最后,两人让在官仔森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吉米仔也在上面按上手印。
“森哥,事情已经了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你放心,我不是社团的人,刚才说的话,我会烂在肚子里的。”林岐收起过档文书,递给一边的吉米仔。
再看向官仔森,一脸的狷狂,“或者,你实在不放心,回去可以找上几百个人来屯门砍死我咯。”
官仔森拿起桌子上的三十万,紧张的说道,“林老板,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后会有期。”
说着官仔森就急匆匆的下楼,离开了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