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京医大公告栏贴出对左书澜的处分决定：记大过一次，留校察看。
公告下方，几个女生正指着照片议论：“听说她主动把专利收益捐给学校了，连校长都替她说话。”
左沐颜路过时，特意看了眼公告最后一行小字——“鉴于左书澜同学主动揭发父亲行贿行为，酌情从轻处理”。
“演得真像。”身后传来傅时砚的声音，他递过保温盒，里面是刚熬好的雪梨汤，“许助理收到消息，傅氏的律师函被‘某位领导’亲自驳回了，理由是‘家庭纠纷应内部调解’。”
他指腹擦过她的耳垂，“他们开始动用体制内关系了。”
左沐颜舀起一勺汤，甜润在舌尖化开：“所以才要让他们以为自己赢了。”
她翻开手机里存着的监控截图——左父在直播前半小时，曾鬼鬼祟祟进入永昌生物的保密实验室，
“你说，当那些哭着喊着支持‘真千金’的网友，知道左书澜的‘科研成果’是拿监管所病人做活体实验换来的，会是什么表情？”
傅时砚突然按住她正在翻找资料的手，目光灼灼：“颜颜，许助理安排的人在监管所旧址发现了地下通道，墙壁上有……”他喉结滚动，“有类似人体实验的痕迹。”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下节课的预备铃混着风声掠过耳际。
左沐颜合上保温盒，指尖轻轻蹭过他手背上的薄茧：“所以更要让左家先把脏水泼过来——”她望向远处正在接受校媒采访的左书澜，后者正对着镜头露出温婉的笑，手腕上的烫疤在镜头前格外醒目，“等他们把‘受害者’人设焊死，我们才能把真正的证据甩在所有人脸上。”
左书澜的粉丝举着灯牌从教学楼前经过，灯光明灭间，左沐颜看见她正把自己的最新论文分给围观同学——那叠论文的装订线，和她在监管所见过的实验报告一模一样。
“傅时砚，”她突然转身，“你说，当左书澜发现，她用来伪造专利的打印机芯片里，还藏着监管所病人的用药记录时，会是什么表情？”
男人低笑出声，指尖轻触她的发间，“我的小军师，原来你早就把饵埋好了。”
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突然想起昨夜在书房，她对着左氏资金流向图一画就是三个小时，发尾沾着墨渍却浑然不觉——这样的她，聪慧得让人心惊，也心疼得要命。
雪地上，左书澜的笑声混着粉丝的尖叫传来。
左沐颜忽然牵起傅时砚的手，“走啦，大总裁，梁教授还等着我呢？”她晃了晃他的手。
傅时砚任她牵着走，眸中尽是一番宠溺。
远处，左书澜的直播团队正在架设设备，镜头对准她手腕的疤痕，特写镜头里，那道“烫伤”边缘整齐得像是手术刀划过的痕迹——正如他今早收到的法医报告所说：人工伪造的陈旧性疤痕，使用的是监管所实验室特有的化学药剂。
医学院实验楼的长廊飘着若有若无的中药味，左沐颜指尖刚触到梁教授办公室的木门，深棕色的门板便被人从内拉开。
年近六旬的梁永博穿着洗得泛白的白大褂，镜片后的目光在看到她时倏地柔和下来，像看着自家晚辈般上下打量：“瘦了，比当年在实验室时更单薄了。”
傅时砚落后半步，看着左沐颜难得露出几分柔软的神情。
她指尖轻轻绞着衣服，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意：“梁老师，您办公室的茶香还是没变。”
屋内炭炉上的砂壶正咕嘟冒泡，飘出的不仅是普洱的陈香，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藏红花气息——那是当年她跟着老师熬夜做实验时，梁教授总会给她泡的安神茶。
老人转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三只青瓷杯，眼角余光扫过傅时砚笔挺的西装：“傅先生不介意老头子这儿的简陋吧？”不等回答便指着靠墙的藤椅，“坐吧，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老头子我特意给校长打了招呼，等你们过来。”
左沐颜挨着老师的实木书桌坐下，桌面玻璃下压着张泛黄的合照——六年前她高中毕业后，即将进入大学生活前跟着梁教授做实验，认草药，在清源山拍的照片。
“把手伸过来。”梁明修突然翻开脉枕，布满老茧的手指搭上她的寸口。
左沐颜乖乖地伸出手腕。炭炉的火光在老人镜片上跳动，他的拇指突然在她尺泽穴上轻轻按了按，声音低沉下来：“尺脉沉细，看样子在监管所积累的寒症，不仅如此气血不足，心脉受损，但是精力却是旺盛。”
傅时砚的手指在藤椅扶手上顿住。左沐颜的睫毛猛地颤了颤，监管所的六年时光里，她经历了冷水浇身，动不动的鞭打……一想起这些浑身就哆嗦，左沐颜瞳孔放缩。
“老师……”她刚开口，便被梁明修从抽屉里掏出的小玉瓶堵住话头。青瓷瓶身刻着缠枝莲纹，“里面是改良过的温经汤，加了三钱雪山顶上的红景天。”
左沐颜不禁想到了阿珠，她的家乡和老师的家乡一致，“老师，你认识阿珠吗？梁黎珠。”
“是她。”梁教授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露出笑容，“那个小丫头啊，是我老友的孙女，前段时间还听我老友念叨，说阿珠长大了，出去挣钱了。怎么了，那小姑娘和你一起吗？”
“她现在在左家。”左沐颜听闻内心很平淡，当时听阿珠说其她爷爷，说其她的家乡，就跟记忆力梁教授跟她说过的好像，果然是一个地方的。
“我会让阿珠辞职，我想让她跟着我，阿珠在中草药上懂的很多，不仅如此她学的也很快。”左沐颜下定决心要带走阿珠，她的眼睛焕发出勃勃生机，她想到了新的研究方向。
“跟着你我也放心，沐颜，一个月后我等着你正式进入我的实验室。”梁教授鬓白的发梢闪耀着光辉，一如当年那个带领她走进医学世界的那一天，美好且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