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团团微微闪烁的光影，轮回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但很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即使有了另一个世界的天道法则，祂们也根本不可能脱离九州，去往那个世界。
毕竟，这里是九州。
......
九州天外，在那无垠虚空之外。
或许无人能道明此处究竟为何地，更可能的是，这方所在根本不曾被任何存在知晓。
万事万物都在这里失去了其意义，不，或许就连意义和虚妄这对概念本身，都成为了彻底的虚妄。
尹长歌花了很长时间来理解这个地方。
在她的推演之中，如果一位大修士突然来到了这里，那么那位大修士会在一瞬间（准确来说，是没有时间）化为虚无。
这样的解释是很不严谨的，毕竟“虚无”本身尚且是有意义的，它至少代表着无。
而且这个地方是没有“存在”的概念的，没有人能到达不存在的地方，包括大修士。
但境界上的不足，使得尹长歌也只能用这样，相对简单的方式来辅助她理解这个地方。
理解这个地方尚且如此困难，更不用说想明白时无涯是怎么将她带到这里，并维持她的存在的了。
......
尹长歌看着眼前那道虚幻流转的影子，语气稍感意外：“你愿意帮我？”
“你和我师父的交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时无涯侧头瞥了她一眼，语气中似乎根本不带着任何感情一样。
“我和风自在的交易确实已经结束了，现在进行的，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
尹长歌笑了笑：“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她没有问为什么一位仙人需要她区区一个大修士的帮助，而是自然而然的反问时无涯需要她什么帮助，似乎这在她那里并不是什么值得困惑的事情。
“虽然我说过我不是真正的仙”，时无涯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很无奈的表情，“但我觉得你应该对我的要求三思后行——最起码，你应该听完我的要求再做决定。”
“有时候想的太多反而会使人变得畏惧。”抚摸着腰间那把长剑，尹长歌的表情上满是坚定和温柔，“想到，就去做；想要，就去争。”
“犹豫者困于权衡，怯懦者败于踌躇；想要斩开命运的帷幕，握住真正所求，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犹豫和怯懦。”
尹长歌直视着时无涯：“和一尊仙交易的代价必然昂贵，但既然我明白我并无选择，那我就不会为此犹豫片刻。”
听到这样的回答，时无涯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就是尹长歌啊。
对这样的尹长歌，他向来是很欣赏的。
“所以，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尹长歌一脸严肃的看着时无涯，神色间少见的有了些许紧张。
“不是什么很昂贵的代价”，时无涯指间仙力微凝，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而且，你也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
尹长歌有些莫名，什么时候？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尹长歌再未发问。
她安静的看着时无涯身上不停的闪烁的银白色的光芒，目光沉静而深远，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对了”，在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时无涯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该在哪个时间出手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时无涯有些恍惚。
似乎在很久之前，他也曾这样问过另一个人。
那时他得到了怎样的回答呢？
“在大日震颤，万法动荡之时。”
“有趣。”
时无涯再次笑了，那笑声中满是怀念。
......
深吸了一口气，陈元尝试撕裂空间回到青峰山之中。
在失去了沈菱的操控后，这空间道器已经不可能困住他了。
但在时间法则之力第一次颤动后，他在恍惚间听到了师尊的声音。
“想到，就去做；想要，就去争。”
“哎”，陈元微怔，随后便是苦涩的笑，“看来我是真的要死了。”
记得还在地球的时候，他最爱的便是搬个小板凳，挤在老人堆里听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
在那些老人的叙说中，人在将死之前，会有很多奇异的经历——其中一种就是听到亲近之人的声音。
穿越到九州之后，他知道这些不过是虚妄，不过是将死之人心念所生的幻象罢了。
人死如灯灭。
即使没有轮回，凡人死后的灵魂也会自然消散，所余的真灵也成了全新的个体——无论如何，都和此世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师尊是大修士，以她的真灵强度，在没有轮回干预的情况下，或许真的可以......
但很可惜，空间道器内空空荡荡，即使陈元用神识仔细扫视了很久，也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或许渡劫大修士也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在将死之时都是孱弱的，都会希望再见一次亲人的面貌，都会希望再听见一次亲人的声音。
......
“想到，就去做；想要，就去争。”
在小时候，师尊曾经很多次这样对他说过。
但当他展露出那惊人的天赋后，尹长歌反倒再没这样说过。
不过陈元却暗自记在了心上。
“师尊这般强大，她说的一定是对的。”
只是陈元也没有想到，他几乎会没有机会用到这句话。
在渡成仙劫之前，他根本不用争什么。
在渡成仙劫之后，他根本不能争什么。
师尊可以肆无忌惮的挥剑，她可以为了疏瀹剑心，一斩大日。
但陈元不可以。
他是所有人的希望，他不能逞一时之快，他不能露出破绽，他不能落入陷阱，他不能......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这他妈的不能实在太多了。
剑阁的老剑仙说，“剑者，君子之器。”
这是整个剑阁的通典，是整个九州剑道的真谛之一。
似乎剑就应该是这样的。
但陈元还是更愿意相信他的理解。
剑，凶器而已。
无论再怎么粉饰，凶器就是凶器。
剑出，必见血。
好了，现在，我要出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