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月山中。
序梦秘境上空的铅灰色天幕，被三股足以改天换地的恐怖力量生生撕裂。
九灵幽火裹挟着魔主焚心蚀骨的焦灼与暴怒，轰然砸落！
炽热的火焰所过之处，空间发出融化般扭曲的呻吟。
紧随其后的，是佛子催动的降魔杵。金色莲花层层舒展，精准抵在秘境大门，刹那爆出又一股金色光芒！
第三道光则是如九天银河垂落的冰锥。咒心蝶银色的光芒凝聚成一道匹链，紧随幽火与佛光锚定在同一点！
三种极致力量带着破灭万法的威势，在无数道屏息凝神的目光下，轰然交汇！
嗡——
序梦秘境大门剧烈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就是现在，缺口松动了！”
唐煜大吼，赤红如血的眼眸，死死盯着那道随时都会崩溃的微小缝隙。
“所有人将灵力借予妖王佛子魔主三人！助他们，一举撕开秘境！！”
*
序梦秘境中，巨大的结界宛如一个倒扣的玻璃巨碗，罩着东南西北中外的所有修士。
之前唐婉婉声嘶力竭的警告犹在耳畔，大部分的修士都强压着心头的惊慌与不安，努力将情绪压到最低谷。
果然，结界吸收灵力的光芒黯淡了几分。
可这份压抑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死寂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角落里几个身穿漂亮法衣的灵音宗修士，正强作镇定地低声议论，“这结界显然是上古锁灵阵的变种，要我说就应该大家一起将灵力全部使出，定能一举攻破。”
“唐婉婉那个千金大小姐说得话不能全信。”
旁边魔族修士闻言冷笑，“你们刚才不是试过了么？照样没出去。”
“你！！！”其中一个女修皱眉，“日落城穷乡僻壤果然见识短浅，我说的是所有人一起！”
魔修眼中闪过杀意。
虽然来之前希乌尊使再三说明不可滥杀，但若能出去，他必将这娘们的嘴撕烂。
女修被对方阴森的眸子看得一愣，不自然地撇了撇嘴，梗着脖子转头。
可这短短的几句话，却成功放大了人们心中的情绪。
恐惧、不满、推卸责任，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
原本暗淡下去的水镜，似乎感应到了这升腾的负面情绪，竟又开始闪烁起来。
“阿弥陀佛。”清越平和的口号响起，是几位身穿朴素僧袍的佛宗弟子。
“诸位施主，嗔怒无益，反而为这结界添薪助燃，唐施主冒死示警已是功德无量，此刻怨天尤人，岂不是自毁长城？”
最先开口的灵音宗音修冷哼，“说得轻巧，她既能警示便说明不在结界内，说不定如今早就逃跑了。”
“逃跑怎么了？”一直没说话的半妖生离看过去，“逃跑是人家的本事，就你这种人，我要是她我也懒得救你！”
“你！”音修刚准备开口，众人头顶的水镜忽然一变。
*
就在黑气枯爪即将撕碎唐婉婉的刹那。
一道凝练的月华撕裂黑气，直取萧臣咽喉，竟生生将人逼退一步。
唐婉婉一刻都不敢停，她不顾丹田崩裂的剧痛，再次拉起弯月弓，角度之刁钻，显然是搏命杀招。
萧臣冷笑，“雕虫小技！”
他身上的黑气瞬间暴涨，凝成黑爪虚影精准地捏碎了袭过来的箭矢。
唐婉婉在瞬间感觉到了对方暴涨的修为，“元婴？”
既是元婴为什么序梦秘境没有将人赶出去？
还没等她想出答案，萧臣的攻击便再次袭来。两人修为整整相差一个级别，唐婉婉甚至来不及躲闪，便被黑气袭击身体猛地向后弓起。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萧臣正要将这个坏他大计的小小蝼蚁捏碎，却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水镜那边骤然加强的吸力。
他手掌停在半空中，阴鸷的目光突然闪过一丝扭曲的明悟。
“若是就这么杀了，倒是可惜。不如...”他一把抓起唐婉婉的头发，“用你来唤起这些人心底的风暴，为我的大阵添一把火吧。”
唐婉婉被迫扬起脖子，血顺着额角下滑，“你想...干什么……”
萧臣嗤笑一声，在唐婉婉因剧痛而模糊的视线中，抬起手掌。
上空流淌着粘稠黑气的水镜，如同恶魔睁开巨眼，光华流转间清晰的照在唐婉婉脸上。
“婉婉！！”
水镜之下，莫子言发出了一阵不似人声的嘶吼。
秘境外的唐煜生生喷出一口血，“闺女！”
而花梨目眦欲裂的看着水镜，“沈钰！快！！！”
天马再次昂首嘶鸣，带着三个人一起朝红线尽头奔去！
“婉婉！等我！！！”
*
窒息感与剧痛如同潮水般将唐婉婉淹没。
她的脸被死死按在水镜之上，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颈骨捏碎。
血不断从她唇角洇出，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蛇浮现，“我...果然还是...不行。”
这世界终究不是话本子，她也不是那个可以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的主角...
所有反抗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可笑又徒劳。
可是...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就这么死！
灵魂深处从未熄灭的不屈，让她发出野兽嘶吼，神魂燃烧的力量爆发的瞬间，她猛地旋身拧断自己的手臂朝上抓去！
就算是死，她也得做个明白鬼！！
撕拉——
一声布帛碎裂的声音，在死寂中尤为刺耳！
萧臣的面纱竟被唐婉婉生生扯落下来。
一张苍白，布满扭曲魔纹，却又依稀能看出昔日清隽轮廓的年轻容貌暴露出来。
“贱人！你找死！！”
真容暴露的猝不及防，萧臣眼中闪过惊怒疯狂。他掐着唐婉婉的脖子松开，又闪电般的下移抓住她那只扯下面纱的左臂！
“咔嚓！”
暴虐的骨裂声骤然响起！
他却还嫌不够，带着泄愤般的残忍拧转！
“啊啊啊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让唐婉婉疯狂抽搐！
她再次撞击在水镜上，口鼻鲜血狂喷而出，将水镜染的一片猩红！
“嗬...嗬...”喉咙里涌动血沫，唐婉婉每一个字都像在用碎裂的骨头摩擦：“白云山...黑气...是你...搞得鬼...”
萧臣感受到水镜四面八方上涌的灵力，他眼睛一亮更加扭曲，“是我又如何？你们以为日日修炼便能大道飞升？可天道看我们不过如同蝼蚁！”
“我原本早已认命，也做好了和葶女厮守的准备，可我却意外得到了一个真相...”
他看着手心中的黑气，模样狰狞，“只有这黑色的力量，才能打破这天地的枷锁！只有吞噬你们这些年轻金丹的灵力，我才能一举...飞升！”
更多恐惧的力量不断壮大水镜对灵力的吸收。
萧臣宛如一个陷入演讲的疯子，对着天地，对着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嘶吼：“你们根本不懂！蝼蚁撼树，想要飞升便要超脱这天道！”
眼见水镜吸收的能力越来越多，萧臣面露狂喜，低下头将唐婉婉拧断的手臂再次掰折，更多骨头碎片刺破皮肤！
他脸上泛起病态般的红晕，力量在攀升！
“不够，远远不够。”
他手中的黑气转瞬成剑，对着唐婉婉的身体狠狠刺过去！
“婉婉！！！”
花梨喉中涌出一口血，“沈钰！快点！再快点啊！！！”
唐婉婉意识模糊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可她已经无法回应了。
她从没有一刻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生命在流失，寒冷和麻木如同潮水般从四肢末梢涌向心脏。
“呜...”小兽般的呜咽到底还是从她的唇角溢出。
她应该再勇敢点的，像话本子里的女主角一样，生命最后一刻也英勇无畏。
那样多酷，多美！肯定好多人都觉得她不是天天被子言师兄保护的大小姐了！
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她...真的...好怕啊...
爹爹温暖的大手仿佛还停留在头顶，子言师兄带她溜出去买话本子的记忆好像还在昨天，花梨那个铁公鸡还说出来请她去找小哥哥呢...
她舍不得，她不想死。
难道她此生就注定要做一个窝囊的废物么？！
难道她的名字，只能和“无用”“怯懦”绑在一起么？！
难道...她真的只能像摊烂泥一样，被碾碎在这里么？！
不！！
唐婉婉猛地仰起头，金丹在濒死的绝望间强行被点燃，中期境界的那层壁垒“咔嚓”开始碎裂。
凭什么！
凭什么她扛不住！
“凭什么...认为我是废物...”
壁垒破碎的瞬间，唐婉婉爆发出惊人的嘶吼，金丹中期的修为一路攀涨，一举来到金丹巅峰！
“我偏要扛给你们看！我才不是废物！！！”
在萧臣震惊的目光下，唐婉婉被自己拧断的右手飞快连接，玄凤剑带着摧枯拉朽般得力道朝他刺过去！！！
“噗嗤——”
剑刃刺中他肩膀的同时，唐婉婉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飞出去！
“枯荣轮回，蕴！！”
巨大温柔的绿色灵芒在唐婉婉即将落地的瞬间包裹住了她，温润的治愈力飞快钻进她身体的同时，花梨上前一把将她接住。
唐婉婉呕出大口鲜血，“...花...梨...我...是不是...帅呆...了...”
“是！你做的很好……婉婉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姑娘！”花梨双目赤红，手更是忍不住发抖...
若是，若是她晚来一步...
将唐婉婉交给扑上来的莫子言，花梨抬起头，杏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恨意，一字一顿，“萧臣，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