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息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带来一丝荒谬绝伦的生机感。
邪灵王那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宣判新的游戏规则,“如此,本尊便给你一个机会,但……你做不到。”
“不知邪灵王冕下口中的要求是……”
“用尽你所有的手段,火焰也好,锁链也罢,哪怕是偷袭、暗算、所有你能想到的下作伎俩……
只要你的攻击,能触碰到本王……哪怕,仅仅是一片衣角,本尊便应你所求,并且本尊将亲自指点你。”
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落在骸骨殿堂之中!
“轰!!!”
两侧凝固的万千邪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彻底沸腾。
整个邪王殿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所有形态各异的邪魔石像,带着骇然,以及一种看疯子般的怜悯,死死钉在殿堂中央那个渺小的人类身影上。
绝对的窒息感扼住了江玄的喉咙,远比之前的威压更甚!
这不是力量上的碾压,而是认知层面的碾压。
邪灵王提出的不是考验,是凡人仰望苍穹时,被勒令去摘取星辰。
冷汗,不受控制地从他每一个毛孔中疯狂渗出,瞬间浸透了内衬。
他甚至不敢抬头!
邪灵王就站在他面前不足三步,仅仅是存在本身,就扭曲了周围的光线和空间。
一股无法抗拒的臣服感,冲击着他的膝盖,几乎要将他彻底摁倒在地。
那粗重的喘息,暴露了他此刻濒临崩溃的意志。
可是他……没有的选。
“如果我做到了,您真的会出手救恶灵前辈吗……”江玄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自己倒是无所谓贱命一条,可他在乎的只有女儿和恶灵前辈。
“疯……疯了……”
安娜贝尔那无机质的玻璃眼球剧烈地转动着,死死盯着江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尖利。
“他……他知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连恶灵骑士当年为了得到大人的一次指点,拼尽全力,燃烧了半个魂体本源,才险之又险地擦到了冕下袍袖边缘一丝!
那已经是万载以来最接近的一次了!这个人类……区区一个人类……”
“嘿嘿嘿……”
弗莱迪玩弄着指间那闪烁着寒光的钢爪,猩红的舌头舔过锯齿状的嘴唇,残忍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这还看不出来吗?安娜贝尔小甜心?”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江玄的耳中:“伟大的邪灵王大人根本就没打算答应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虫子!
这是最优雅,最不留痕迹的拒绝!让他自己知难而退,或者……嘿嘿,在尝试中彻底化为灰烬!
大人仁慈,赐予了他一个体面的死法,或者一个滚蛋的借口罢了!”
“未必。”
一个空灵带着泣音的声音插入,哭泣的女人幽幽漂浮在一旁,透过发丝的缝隙,她注视着江玄颤抖却挺直的背影。
“你们只看到了绝望的差距,却没看到那人类灵魂深处的东西……”
她的话语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却无法撼动周围邪魔们几乎一致的看衰。
开膛手杰克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兜帽下的阴影剧烈波动,看不清表情,但那双握着手术刀的手似乎在强行克制着什么。
江玄听着周围的议论,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锥子扎进心脏。
前辈可是邪王殿公认的存在,连他都如此艰难才碰到一丝衣角?
是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酷!
邪灵王……是在戏弄他吗?
用这看似可能的希望,将他最后的尊严踩在脚下碾碎?
女儿苍白的小脸,失去灵魂碎片后空洞的眼神……
恶灵前辈被天灵绳捆缚,在“净化佛光”中日渐透明的魂体……
想到天魂殿的所作所为,一股比面对邪灵王威压时更炽烈的怒火,如同压抑万载的火山熔岩,在他胸膛里轰然爆发!
“好!!!我答应!!”
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悲壮。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九死一生的豪赌!
他没得选!
火焰熊熊,锁链狂舞;
邪灵王阴影轮廓没有丝毫变化,只有那笼罩一切的冰冷恶意,如同潮水般缓缓收回。
那片恐怖的阴影瞬间从江玄面前消失,重新端坐于殿堂深处那至高无上的黑暗王座之上,仿佛从未移动过。
“很好,明日午时,会有人带你去试炼之地,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话音落下,整个邪王殿彻底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只剩下江玄汗水混合着蒸腾的白气的动静,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开膛手杰克的身影如同融化般消失在阴影里。
安娜贝尔的脑袋无声地转了回去。
弗莱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切声,哭泣的女人幽幽叹息一声,身影变得更加虚幻飘渺。
所有邪魔石像的目光,都悄然移开,但那无形的关注却比之前更加沉重地笼罩在江玄身上。
它们知道,明天的午时,这个渺小的人类将迎来他此生最为短暂的一次绽放。
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脊柱压垮。
偷袭?暗算?火焰?锁链?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手段”不过是濒死蝼蚁徒劳的挣扎,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呆立了不知多久,江玄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女儿空洞的眼神,恶灵前辈在佛光下日渐透明的魂体,每一帧画面都在灼烧着他的神经。
拖着沉重的步伐,江玄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那象征着绝对权威与死亡的邪王殿大门。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隔绝了那无边无际的冰冷恶意,却带不走一丝一毫的沉重。
门外,依旧是那片光怪陆离的黑暗世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远弥漫的的幽暗微光。
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凝固的琥珀,失去了流动的意义。
就在不远处,那三个穿着褪色裙子,皮肤惨白的小女孩仍在不知疲倦地跳着皮筋。
没有欢声笑语,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