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在愈发狂暴的乱流中艰难跋涉,船夫黝黑的双手死死攥着船船舵,每一次引擎的嘶吼都仿佛濒死的哀鸣。
浑浊的海浪拍打着船船舷,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带粘稠的灵力乱流,那种感觉好似钝刀割肉割在脸上。
江玄立于船首,墨袍翻涌如夜潮,脚下的甲板却在狂暴的颠簸中纹丝不动。
赤红的瞳孔穿透灰蒙蒙的迷雾,死死锁定前方那片看似虚无的海域。
“到…到了!先生,就是前面那座小岛礁!不能再近了,引擎受不了了!”船夫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向一片隐约露出狰狞黑岩轮廓的区域。
江玄看都没看他一眼,身影化作一道墨色流光,瞬间掠过汹涌的海面,稳稳落在布满湿滑苔藓的礁石上。
船夫惊恐的呼喊迅速被风浪吞没,但江玄的感知里已无他物。
眼前的岛屿狭小荒凉,稀疏的植被扭曲挣扎,透着一股死寂之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更深层混杂着无数细微怨念的能量场。
“阴阳神社……”
江玄低语,他摊开手掌,那根从美智子发间夺来的漆黑木簪散发着不祥的紫黑气息,微似乎在呼应着岛屿深处某个存在。
没有迟疑,强大的神识覆盖整个小岛,每一块纹理,都在他感知中毕现。
江玄抬眸,身影在嶙峋怪石间闪烁,速度快到留下残影,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岩石都无声龟裂。
终于,在岛屿最深处,一面背靠巨大断崖、布满岁月侵蚀痕迹的古老石门出现在眼前。
石门紧闭,材质非石非木,上面刻满了繁复的奇异符文,散发着令人灵魂发冷的禁锢之力。
石门中央,一个凹陷的孔洞异常显眼,形状与江玄手中的木簪尾部完美契合。
正是三界石嵌入点!
江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漆黑木簪对准孔洞,重重插入!
“砰!”
木簪完全没入孔洞的瞬间,整座小岛剧烈震颤。
以石门为中心,肉眼可见的惨绿色能量波纹猛地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仿佛有无数亡灵在门后哀嚎挣扎!
“轰隆隆!”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那扇仿佛亘古封闭的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山腹洞穴,而是一片刺目虚无的白光。
白光吞噬了门内的所有景象,没有丝毫犹豫,江玄一步踏入白光之中。
空间转换的眩晕感瞬间袭来,却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冰冷意志强行镇压平息。
眼前的白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景象。
他站在一片平坦的黑色石板广场上,广场尽头,矗立着一座规模宏大的日式神社建筑群。
朱红的鸟居如同染血的巨人肋骨,殿阁楼宇层层叠叠,漆黑瓦片反射着昏暗的光芒,檐角悬挂着惨白的灯笼,在无风的死寂中静静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线香气息,巨大的牌匾悬挂在主殿大门之上,书写着四个扭曲的古典大字。
——陰陽神宮!
“找到了。”
江玄如释重负,这话看似平常,可从他嘴里说出却像是从极寒地狱中刨出来的,仿佛连周边的温度都能全盘冻结。
终于确认了目标。
沉重的死寂笼罩着这片阴森的神社广场,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血浆,只有那些悬挂在朱红鸟居和漆黑殿宇檐角下的惨白灯笼,投下幢幢摇曳的的阴影。
赤红的瞳孔好似血钻,蕴含着焚尽万物的极致高温。
扫过神社层层叠叠的建筑,偌大的阴阳神社核心区域,竟空无一人!
没有预想中潮水般涌出的守卫,没有森严的阵法激活的刺目光芒,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空旷死寂。
女儿灵魂碎片被强行隔绝的感觉,并未因站在这座邪恶巢穴的中心而减轻分毫,那份被强行剥夺的愤怒灼烧着他的脏腑。
就在这时,主殿那雕刻着百鬼夜行图的漆黑大门,缓缓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道身影从中踱出,来人穿着一身典型的阴阳师狩衣,宽大的袖袍垂落,暗紫色的布料上流淌着银色符文。
脸上严实地覆盖着一张惨白的面具,只露出清晰的下颌和一双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吞没注视者的魂魄。
她步履从容,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韵律,就这样径直走向杀气凛冽如实质风暴的江玄,那姿态,如同主人走向早已约定的访客。
一个带着糅合着奇异慵懒与魅惑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面具,清晰地响起在死寂的广场上:
“欢迎来到我的神社。”
这声音钻入耳膜的瞬间,江玄瞳孔深处那两轮燃烧的血钻猛地一缩!
记忆的闸门被这熟悉的音色骤然冲开。
那个在哥谭下的夜晚,她手持匕首从窗外出现,警告自己不该来这里。
那仿佛洞察一切命运的深邃目光……竟然是她!
“是你?”江玄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冰寒和一丝被愚弄的暴戾质问。
对方脚步在他前方十步处停下,那张诡异的惨白面具似乎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又见面了,江玄先生。”
她轻轻颔首,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不安的松弛和笃定,仿佛老友重逢。
那流畅标准的东瀛语,几乎听不出任何地方口音,“看来,你的力量比那时更强了呢。”
那目光透过面具的空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江玄周身隐隐扭曲的空气,如同在评估一件新奇的兵器。
江玄的耐心,在这虚伪的问候和刻意的审视下,彻底点燃,“这里,就你一个人?”
他赤红的瞳孔死死钉在对方那张惨白的面具上,广场上弥漫的线香气息,似乎都被他周身散发出的狂暴杀意冻结了。
“是的,江玄先生,我早把我的下属遣散了,这里,只有我。”她微微侧了侧头,宽大的暗紫色狩衣袖子轻轻拂过空气。
“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
江玄下颌绷紧,齿缝间渗出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无形的压力如同海啸般从他身上爆发,脚下的黑色石板无声无息地龟裂开来蔓延。
“交出我女儿的灵魂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