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俯着身子轻轻叩响校长室的大门。
“江院长,打扰一下,刚刚有两个来报名参加秋招的孩子,我来给他们办一下入学手续。”
“嗯…好,讲进。”
一声清脆的中年女音从室内发出,还略微带着一丝不满的情绪。
吉晨和陈文泽跟着吴先生踏进大门,在较为宽阔的院长休憩室内。
一张古铜色的班台被摆放在室内的左侧,在其上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装饰品。
一位身穿黑色衬衣的中年女人,正在往里班台上的瓷杯内倾倒着茶水。
“登记的竹简在对面的桌子上,你把他们的名字写上去,别忘了还有家里人的信息。”
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连头都不抬,若无其事地向着吴先生告知。
“来,你们俩过来。”
吴先生将吉晨二人带到右旁的木桌前,拿起桌上的竹简和毛笔。
“你们两个人叫什么呀?”
“住在什么地方呀?父母是干什么的?”吴先生仔细地询问起来。
“我家住在清湖村,父亲会种农民,母亲会编竹篮。”吉晨很诚实地回答。
“我家住在篱构镇,我父亲是名铁匠,我妈她…在生我的时候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陈文泽也答到。
听见二人的回答,吴先生的眉毛都不由得皱了一下。
他虽然之前通过观察吉晨二人的穿着,就猜想到了他们家境不太好。但没想到竟如此贫寒,要知道这两个地方都是附近出了名的穷。
正坐在竹椅上悠哉悠哉泡茶的中年妇女,听闻于此才忍不住抬起他那高傲的头颅,眼睛里满是戏谑。
“家境虽寒却仍不失好学之志,真是精神可贵。”中年妇女皮笑肉不笑地打趣道。
“你们俩既然已经来了我们厢城书院求学,就要守我们这里的规矩,相信吴先生一定跟你们说过了。”
“不过嘛,我还是要给你们再强调一遍。这里可不比你们那里,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陋习,都不能带到这所书院里面来,坏了我们这儿的规矩。”
中年妇女的嘲讽之声不绝于耳。乍一听,明面上好像还是为了吉晨二人好,实则是打心里瞧不起他们,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吉晨和陈文泽也不言语,只是低着头死死攥紧拳头。
他们经历一路的颠簸才来到书院,若是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发火惹恼了校长,岂不是辜负了临走前家人的殷殷期望?
“江院长,我领他们来的路上已经说过了,他们答应我会遵守书院律令的。”
“我刚刚已经把二人的信息登记好了,现在领他们出去分配一下序塾和公斋。”吴先生这时站出来,连忙打起圆场。
“就分在五序吧,那里学子的身世都和他俩差不多,相信他们在一定能相处得很好的。”就在吴先生带领二人跨出休憩室的门槛时,江院长的不屑的声音灌入他们的耳内。
吉晨踱步走出校长室,心中充满了一股莫名的悲伤和仇恨。
无论是那位雍容华贵的女先生还是高高在上的院长都对他们表现出十分的厌弃。
在这偌大的厢城书院,仿佛只有眼前的吴先生,才能维护一下他们二人弱小的自尊心。
“江院长她呀,其实打心底里是看好你们俩的,有些话都不用往心里去。”
吴先生带着吉晨二人往书院的斋房处走去。一路上边走边说,给予了两人仅有的慰藉。
但至于这些话的真实度,连他自己都不得而知。
“没事的,吴先生,我们知道江院长是为了我们好。”
正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虽然违背了吉晨二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又不得不应和。
从院长休憩室出来,他们就一直顺着石板路往前直走,在石板路的两旁建造着一座座供学子们读书识字的书楼。
这些华美的建筑与青湖村的私塾截然不同,它们宛如一个个巨大的装饰品,单单是那些用来支撑横梁的柱子,上面就刻满了栩栩如生的花纹。
一阵阵学子的朗朗诵读声,从或高或低的屋舍窗缝中传出,直击吉晨的耳畔。
正当两人沉浸在其中时,吴先生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分岔口往左拐了个弯。
一排简陋的木屋赫然映入眼中,小而乱,简而破。跟刚刚的那些书楼是天壤之别。
吉晨二人不由得揉了揉眼球,就貌似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这里就是五序的公斋处了,跟我来吧!”
两人皆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但终究没有说什么,跟着吴先生来到近前。
在这些简陋的木屋旁种着一棵棵榆树,阳光透过它们稀疏发黄的树叶,斑驳地洒在三人脚下青石板路上。
“到了,就是这间公斋了,你们进去看看吧。”
两人按照吴先生的指引来到其中一所木屋门前。将破旧的木门轻轻推开,一股混合着腐朽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两张木床并排放置,床头堆着几本无人问津的破书,床上似乎还丢存着前一位住客不要的布毯。
“这间公斋原来是有两位学子居住的,但他们因为一些事情被书院放逐了。”
“现在这间公斋就暂时给你们俩居住,但是不能白住。”
“要么一年五十个圣玄铜币,要么就按我之前告知你们俩的,在自由时间去给书院工作抵偿。”吴先生语重心长地告知两人。
“吴先生,我们可以给书院工作抵偿公斋费和饮食费,我们不怕苦,不怕累的!”吉晨和陈文泽停止了对公斋的观察,转过头对着门外的吴先生郑重承诺。
“好,那你们俩先收拾一下,明早卯时就来第五序书楼,余下有什么问题就去问旁边公斋的同窗或学长,他们都是在第五序书楼受业。”
说罢,吴先生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送别,转身就向别的地方走去。
“好的,吴先生。”
两人等吴先生走后,顿时如释重负,连忙将手中提的行囊放在地上,这半人大的行囊,他们拎着走了一路,整个右臂膀都感觉软弱无力。
吉晨挑选了靠左侧的一张木床,还没有收拾就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压得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撕裂声。
但无论是肉体上的阵阵疼痛,还是生活环境的恶劣,丝毫没有减弱他眼中此刻的光芒,对未来书院新生活的憧憬裹满了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