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被黑暗吞噬,繁星开始在墨色的天幕上悄然绽放。
在倒塌的房屋废墟边,吉晨双手无力的置于膝上,跪倒在插有一块木牌的小土堆前,土堆里埋葬的是他爹娘已然安息的灵魂和身躯。
吉晨是多么想要再多看几眼爹娘慈爱的面庞,但是他不可以,亲人的尸身在长久的堆压下,经历雨水的冲刷已快要腐烂。
他不愿看见爹娘在死后还要遭受如此折磨,狠下心来将爹娘安藏于墓坑内。
从此,吉晨与爹娘虽只隔着浅浅的一层泥土,却再也永远不能相见,地上地下,隔开的是那长融天际的亲情。
跪在爹娘的坟墓的吉晨回忆着爹爹的淳淳教诲,娘亲无微不至的呵护,回忆着和爹娘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吉晨还依稀记得自己当初在骡车上,爹娘向着自己挥手告别的一幕幕。
却没想到那眼之后确是永别!
“爹!娘!”
“孩儿不孝,连您们的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但是请爹娘放心,我吉晨向天起誓,孩儿日后一定会找出杀害您们的凶手。”
“无论他孰贵孰贱,孰强孰弱,我都会亲手将其揪到您们的坟墓旁,让他以死为爹娘赔罪。”吉晨愤恨的握紧双拳,狠狠的砸到了膝前的土地上。
“嘭~嘭~嘭”
吉晨向着爹娘的坟墓连磕了三个响头,旋即站起身来,抚去额头沾留的土渍,向屋外走去,离开这个承载它无数辛甜苦辣的回忆的家。
及到吉晨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屋外,他环顾四周,发现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此刻的他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为爹娘复仇?现在的自己既没有能力,更不知道村子如今的处境到底是何人所为。
回书院?可是院长说要等到开春才能回去,况且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连回书院的车费都凑不齐。
今夜是年末,是这一年的最后一晚。本就寒冷的天气夹杂着飘散在空中的水气,冻的穿着布衣的吉晨瑟瑟发抖。
此刻的他显得无比的迷茫,刚刚已经失去了自己几乎所拥有的一切,只剩下了方才在地上捡起来的潮湿行囊,还有那枚已经生了锈的“铁币”,那是它的秘密。
漫无目的的吉晨在村庄游荡,幻想着能够遇到青湖村的村民,但周围静的只剩下风吹过的呼呼声。
他来到了往日自己经常和同伴玩耍的大槐树下,想起了曾经黄爷爷给自己讲故事的场景,那时的他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至少对于他来说是如此。
“也许我可以去附近的紫潭森林。”吉晨恍的想到。
他听黄爷爷以前讲起过,每当王国和别的国家发生战争,有很多人都不愿意被拉去充当兵源,会成群结队的逃到紫潭森林去。
因为这紫潭森林不仅几乎占据了王国总领土的十分之一,最重要的是,这片森林一年四季都会保持一个恒定的温度。
造成这种奇异现象的原因基本没有人清楚,大多数人也只是听闻在森林的最中心有着一片巨大的湖泊。
湖泊深不见底且终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紫潭王国也因此得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紫潭森林的最中央往外辐射的一大片区域都被王国列为了禁区,只有边缘地区才会对民众开放。
不过传闻曾经也有胆子比较大的探险者和猎人冒险进入森林的禁区,但从来没有人见到他们再走出来过。
从那以后,便几乎没有民众再敢踏足森林禁区,与之而来的却是紫潭森林的外围被两眼冒光的猎人和饥饿的王国民众一扫而空。
总之吉晨坚信,只要自己不冒险进入紫潭森林的禁区,在外围就算啃树皮,吃草根,一定可以坚持到开春,也有可能是没准能坚持到开春。
时至今日,吉晨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去,那里是它能否在严酷的冬天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没错,就去紫潭森林!”
吉晨在心中多方权衡思考后定下了前进的目的地,也是唯一可能让他活下去的地方。
当机立断,吉晨再次扛起陪伴他几个月的行囊,最后抚摸了一次青湖村的这棵枯老的大槐树。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一名少年行走在村庄的深处,越走越远,直到离开了村子,朝着远处的土路迈去。
只要踱过脚下的这条蜿蜒崎岖的土路,就可以直通紫潭森林,这是村里木匠家的孩子在一次玩耍中告诉吉晨的。
借着微弱的月光,吉晨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他的布鞋在书院就已有了多条裂缝,此刻更是破烂不堪,使得其每一步都显得尤为沉重,却又异常坚定。
半拉着的鞋底与脚下的石子、枯枝不时摩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甚至于他的每一口呼吸在深晚的寒风和冻结中凝成了一阵阵白雾,又迅速消散在夜色中。
月光下,吉晨的身影在土路上被逐渐拉长,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只能通过此刻夜晚的漆黑程度判断,如今大约已是寅时罢。
在深邃的地平线之上,吉晨无精打采的抬起头向前方看去,一道幽深茂密的森林轮廓渐渐显现在吉晨视线之内。
他赶忙用手揉了揉自己早已被风吹得难以挣开的双眼仔细查看,如果自己没猜错,那便是紫潭森林。
在跛脚的土路上行走了几个时辰的吉晨顿感解脱,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脚底又涌上心头,他用尽自己的最后力气就向着前方奔去。
等到吉晨踏入森林边缘,最先冲击他感观的便是抬头才可见树梢的一棵棵高大乔木,伴随着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渗人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迈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松动声,头顶与脚下声音的共鸣给这片古老的森林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幽静。
不稍几步,变发现了一个倒塌在地的巨大树干,吉晨紧张的缓步上前细细观察,凑近看上去貌似已置于地上有几日,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但总算确认没有危险,吉晨索性就把行囊放在地上,从中取出有些潮湿的布垫和被褥。
他用被褥将自己紧紧的裹起来,靠在倒塌的树干上,稍一松神,积累数日的困意便向他涌来。
之前在触碰到那枚徽章的时,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致晕了过去,但等他醒来后,只发现自己的身躯被修复,精神和脑海的困倦却没有丝毫减弱。
很快,吉晨怀着对爹娘的思念,缓缓闭上了紧绷已久的眼皮。
只有在梦里,吉晨才会梦到他逝去的爹娘和他所希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