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柱自觉过意不去,他挤出一丝笑容:“没、没事,我也去看看铁子,一会在绸缎庄外的桂花树下等你们。”
见他坚持这么说,宋芫也没再推拒:“行,等我们买完东西,就到绸缎庄那找你。”
已经到了午后,市集上行人并不多,路边的摊子也是稀稀疏疏,远不及县城来的热闹。
卖牛角梳的阿婆吆喝着道:“卖牛角梳咯,小姑娘要来看看吗。”
二丫忍不住频频回头,见宋芫始终没有反应,她纠结了会,才鼓起勇气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哥。”
宋芫还在想着,家里要添置的物件,这次一定得把东西买全了,免得下次又要跑一趟。
米粮也要再买一点,家里两龙凤胎太能吃了,难怪人家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没点家底,真养不起这几个吞金兽。
此时的宋芫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完全按现代人的观念养孩子,不仅给吃饱喝足,还讲究营养搭配。
连地主家的,都未必能如此精养孩子。
这可不是花钱如流水吗。
宋芫感觉有人拉了拉他袖子,便低头瞅去:“怎么了?”
二丫绞着手指:“那个……牛角梳。”
宋芫回头一看卖牛角梳的摊子,随即恍然,这小丫头是想要牛角梳吧。
他挑起嘴角,故意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二丫飞快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想要个牛角梳。”
宋芫把手放到耳朵后面:“大声点,什么牛角梳?”
瞧着他脸上的戏谑,二丫也反应过来宋芫在逗她玩,她气得跺了跺脚:“哼!”
大哥太坏了,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哎哎!”宋芫喊了喊她,只见二丫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丫头太不经逗,这么快就生气了。
“宋大哥。”阿牛看着跑远的二丫,有点懵,“二丫她怎么生气了。”
宋芫笑笑说:“把小丫头惹毛了,你跟着她吧,别叫她走丢了。”
“哦好。”阿牛马上跟了上去。
宋芫也不着急,他走去摊子前,拿起一把牛角梳:“阿婆,牛角梳怎么卖?”
阿婆笑呵呵道:“10文钱。”
宋芫给了钱,抬脚朝着二丫跑走的方向走了过去。
拐个弯就看到,二丫站在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面前,仰起脑袋,眼睛盯着糖葫芦看。
阿牛在一旁问她:“二丫你想吃吗,我给你买一串。”
二丫撇撇嘴:“我才不想吃,我就看看。”
小丫头就是嘴硬。
“不想吃就算了,阿牛咱俩吃。”宋芫给了老爷爷四文钱,“来两串糖葫芦。”
“好嘞。”老爷爷拿下两根糖葫芦给他。
宋芫接过糖葫芦,咬了口,夸张道:“好甜啊,阿牛给你一串。”
阿牛摆手:“我不吃,给二丫吃吧。”
小丫头明明很想吃,可仍倔强说:“我才不吃他买的糖葫芦。”
“行了,小姑娘别生气了。”宋芫摸出牛角梳给她,“喏,给你的赔礼,别生哥哥气了好吗。”
二丫想把牛角梳扔了,但实在舍不得,她撅嘴说:“你再给我买两串糖葫芦,我就不跟你计较。”
宋芫伸出根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只许一串哦,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那好吧。”二丫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两大一小咬着糖葫芦,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宋芫先陪着阿牛去买了需要的工具。
然后他才去买了油灯、火折子,以及镰刀、锄头这几样农具。
家里的碗不够用,宋芫又买了五六个碗和装菜用的碟子。
买碗的时候看到有茶盏,宋芫顺手拿起几个,家里来了客人也能用得上。
农村人喝水都是直接用碗装的,很少会用茶盏。
但宋芫是个讲究人,喝水一定要用杯子,偶尔也能放点茶叶泡着喝。
饭后喝上一口茶,别提有多惬意了
。
几样东西算下来,一共花了半两银子。
看他花钱大手大脚的,阿牛瞠目结舌:“宋大哥,够了够了。”
宋芫把碗碟收进背篓里:“阿牛,你知道哪里有炉子卖吗?我想买那种红泥小火炉。”
阿牛想了想说:“我知道南街有一家卖炉子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红泥小火炉。”
红泥小火炉是出自一首诗里:“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有一两年还流行过围炉煮茶,用的就是红泥小火炉。
蒲扇清摇,煮酒或是煮茶,都别有一番滋味。
到了卖炉子的店铺,宋芫有些失望,店里卖的炉子都很大,没有他想要的那种小炉子。
宋芫问了问店家,店家说他可以做,不过要两三天才能做好。
宋芫给定了两个炉子,和煮水用的土陶罐,给了50文定金。
因为是阿牛认识的,就没有签契书。
跟店家闲聊的时候,宋芫随口说了句:“好不容易来一次镇上,可逛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卖羊的。”
谁知店家听了说:“你想要买羊啊。”
宋芫听他语气,觉得有戏,就说:“我想买只怀崽的母羊,你知道哪里有吗。”
“怀崽的啊,可能有,他养的羊多,要去看看才知道。”店家说。
“那您方便带我们去看一下吗?”宋芫赶紧问。
店家很爽快答应了,并把店门关了。
这个点也没什么人会来买炉子,主要是冬季过了,天热都用不上炉子。
店家姓何,名方,自小在镇子上长大,是阿牛姐姐嫁去的夫家的远房亲戚。
何方说的地方有点远,位置在郊外。
闻言,阿牛面色古怪:“那不是黄员外的庄子吗?”
何方淡定说:“对,那就是黄员外家养的羊。”
宋芫:“……你们卖黄员外家的羊,黄员外他本人知道吗?”
“安心。”何方说,“那正是黄员外的意思,他家养的羊太多了,生了一窝又一窝,根本吃不完。”
宋芫叫上在桂花树下等他们的张大柱,几人乘坐牛车抵达张员外的庄子。
到了庄子,他们绕到后门,何方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瘦小的男人,何方说:“我找李哥。”
“李哥出去赶羊了。”那人说。
何方:“我带人来买羊的,你们羊圈里有怀崽的母羊吗?”
“有是有的,但要等李哥回来看过才能卖。”
何方又问:“李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人也估摸不准时间,只说:“日落之前肯定会回来。”
宋芫也没想到买头怀崽的母羊也会一波三折。
倒也不难理解,一般不是急着用钱,也不会把怀崽的母羊卖出去。
“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李哥回来也是从这个门进来的。”那人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宋芫和何方面面相觑。
何方无奈说:“没办法,毕竟是黄员外家的下人,他们出门都是仰着下巴看人的。”
宋芫真的想掉头就走,可来都来了,直接回去又有点不甘心。
“算了,等吧。”他叹气说。
他们找了个树荫底下坐着,等李哥回来。
太阳慢慢地往西边斜落,圆红的夕阳像浸泡在蜜糖里的橙子,暮色粘稠得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
日落黄昏,倦鸟归巢。
“咩~咩~”的羊叫声伴着落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