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四九城清晨的薄雾中,带着丹药、信件以及沉甸甸的使命,踏上了前往晋西北的征途。古董铺“聚宝斋”的牌匾蒙上了一层薄灰,大门紧闭,昔日的伙计尽数撤离。偌大的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东跨院,只剩下秦天和黄婶两人。
黄婶默默地打扫着庭院,动作比以往更加轻缓。她虽只是个佣人,但心思通透。铺子突然关门,黑掌柜和那些精干的伙计一夜之间全不见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她知道东家在做着天大的事,关乎人命,关乎家国。她不敢多问,只是将院子收拾得更加整洁,饭菜做得更加用心,看向秦天书房的目光,充满了无声的敬畏与担忧。她是这座喧嚣城市中,唯一留在秦天身边的“家人”,也是这座蛰伏堡垒的守门人。
秦天并未沉浸在离别的思绪中。他回到书房,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书案上,古籍依旧摊开,但秦天的目光却并未落在其上。
他缓缓闭上双眼。
化神期中期的庞大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以四合院为中心,向着整个四九城无声无息地蔓延开去!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警戒扫描。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砖墙瓦砾,掠过市井街巷,深入那些看似平静的深宅大院、戒备森严的机关驻地、灯红酒绿的交际场所、甚至阴暗潮湿的贫民角落。
神识所及之处,万物纤毫毕现!
宪兵司令部: 电台的滴滴声、军官的咆哮、地图上的箭头标记、保险柜里锁着的秘密文件内容……如同摊开的书页,尽收眼底。
特高课秘密据点: 潜伏的暗探正在用密语汇报、刑讯室残留的血腥气息、名单上被重点标注的怀疑对象(包括已关闭的“聚宝斋”)……一一浮现。
伪政府高官府邸: 觥筹交错间的阿谀奉承、书房里低声的卖国密谈、藏在夹层里的金银珠宝和与鬼子的往来信件……丑态毕露。
商行会馆:囤积居奇的奸商、为鬼子提供物资的买办、暗中传递情报的掮客……他们的密语、账目、藏匿的物资点,在秦天神识下无所遁形。
市井角落:地痞流氓的敲诈勒索、小偷小摸的赃物窝点、为了一口饭挣扎的贫苦百姓……构成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蝇营狗苟,魑魅魍魉!
秦天“看”得无比清晰。一张庞大而错综复杂的网,在四九城这张棋盘上铺开。汉奸的谄媚嘴脸,日谍的阴鸷眼神,官僚的贪婪腐败,百姓的麻木与苦难……如同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带着声音、气味甚至情绪,强行涌入他的识海。
饶是以秦天化神期的心境,也感到一阵强烈的厌恶和冰冷的杀意。尤其是那些为虎作伥、残害同胞的汉奸名单,以及那些潜伏极深、手段毒辣的日谍身份,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
“哼!”秦天睁开眼,眸中寒光如电,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他铺开一张坚韧的特制宣纸。没有蘸墨,而是伸出食指,指尖凝聚着一丝精纯无比的神识之力,如同无形的刻刀,直接在纸面上烙印起来!
唰!唰!唰!
指尖划过,纸面上留下一道道清晰无比、深入纸背的“墨痕”,却无半分墨汁。这是以神念为笔,意志为墨!
他书写的内容,并非诗词歌赋,而是‘名录’。
第一份:《四九城重点汉奸名录及罪证摘要》
姓名:刘守财(伪商会副会长)
罪证:垄断粮市,高价售粮资敌;多次向日军提供城内抵抗力量活动线索;名下仓库囤积大量战略物资(位置:XX胡同XX号地窖)。
姓名:吴仁贵(伪警察局侦缉队长)
罪证:直接参与抓捕、刑讯抗日志士数十人;协助特高课监视重点目标(包括前“聚宝斋”);收受巨额贿赂,包庇烟馆、赌场。
姓名:柳如媚(交际花,实为高级情报掮客)
罪证:利用美色周旋于日伪高层,套取情报;经营地下情报网络,传递大量军事情报;名下“百乐门”舞厅为秘密接头点。
……
名单详尽,罗列了十几个重点目标,每个人的身份、职务、主要罪行、活动规律、甚至部分藏匿罪证或物资的地点,都写得清清楚楚。有些罪证,连军统中统都未必能查得如此细致入微!
第二份:《四九城潜伏日谍网络关键节点及人员信息》
代号:“灰鸽”(特高科资深情报官)
身份:XX商行经理(表面)
活动:负责指挥城东区域情报网;直接掌握三名重要线人(名单附后);安全屋:XX旅馆309(长期包房)。
代号:“毒蝎”(行动组组长)
身份:人力车夫(伪装)
活动:负责暗杀、破坏;精通爆破、冷兵器;近期目标疑似针对城内爱国学生团体。藏身点:XX大杂院西厢房。
代号:“夜莺”(电台通讯员)
身份:教会医院护士(表面)
活动:负责与城外日军及晋西北特高课分部联络;电台位置:医院地下室废弃仓库(入口在配药房柜子后)。
……
这份名单更为致命,直指日谍网络的核心节点,人员、身份、任务、据点,一网打尽!其价值,足以在四九城的谍报战场掀起一场毁灭性的风暴!
秦天书写得极快,神识烙印,字字清晰。写罢,他将两份名录仔细折叠好,并未署名。随后,他又取出一张空白纸条,同样以神念烙印下几行字:
“此二份名录,务求精准。来源可靠,无需查证。择机递送‘老家’(指组织在四九城更高层或更安全的联络点),阅后即焚。近期蛰伏,静待‘抗日小队’。 知名不具。”
他将纸条与两份名录放在一起,用一张普通油纸仔细包好。
做完这一切,秦天脸上并无轻松之色,反而更加凝重。这份情报一旦送出,必然会在四九城掀起腥风血雨。鬼子会疯狂报复,汉奸会狗急跳墙。他虽有雷霆手段,可屠尽满城日寇汉奸,但正如他所虑——
“代价呢?”秦天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屠刀落下容易,可随之而来的,必是鬼子对无辜百姓更疯狂的屠杀和清洗。黑三初战之殇,便是前车之鉴。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强者之怒,当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
秦天缓缓摇头,眼神深邃如渊。
“此非匹夫之怒,亦非逞一时之快。日寇暴行,天怒人怨,此乃大国崛起必经之血火涅槃!他们的刺刀和屠杀,在带来无尽苦难的同时,也如最残酷的熔炉,将百年沉睡的民族彻底灼醒!散沙终将凝聚,怒火终将燎原!”
他拿起那个油纸包,走到门口,唤道:“黄婶。”
黄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来,恭敬地垂手而立:“东家,您吩咐。”
秦天将油纸包递给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黄婶,此物极为重要。你像往常一样去菜市,在路过‘庆丰’馒头铺第三个摊位时,假装买两个杂粮窝头。付钱时,将此物悄悄塞进摊主老孙头装零钱的破铁盒最底下。记住,不要看任何人,不要说话,买了就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回来后,忘掉此事。”
黄婶双手接过油纸包,感觉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斤重。她不懂里面是什么,但她知道东家交代的事,关系重大。她用力点头,眼神坚定:“东家放心,老婆子晓得轻重!一定办好!”
看着黄婶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藏进怀里,步履如常地挎上菜篮子出门,秦天知道,这条新的、由最不起眼之人维系的隐秘情报线,已经开始运转。
他回到书案前,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四九城依旧在日寇的阴影下喘息,但秦天知道,蛰伏不等于无所作为。他是一只俯瞰全城的眼,是悬在魑魅魍魉头顶的利剑。情报已送出,清洗的序曲将由他人奏响。而他要做的,是在这蛰伏的静默中,继续布局,积蓄力量,等待那支在晋西北风沙中淬炼的“抗日小队”归来。
“名单上的名字……”秦天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眼神冰冷地扫过神识中那些汉奸日谍的影像,“你们的命,先记在账上。待‘抗日小队’归鞘之日,便是尔等清算之时!” 蛰伏的猛虎,利爪虽未显露,杀意已锁定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