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毓秀无精打采倒也不是还在生气,而是单纯地没睡好。
她发现自己开始做梦了。
循环同一个梦,梦里场景很混乱,似乎是有人在争吵打架,她想制止一切,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她想让对方别打了,却发现自己话都说不出来。
晚上睡不着,白天自然没精神。
不过虽然这只是一个完美的误会,她倒是成功又睡回了大床上。
每天晚上不是在妈妈的怀里入睡,就是在老登儿的身上趴着睡。
顾家老两口原是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情的。
这不是想着崽崽要满周岁了,就给她打了一副小金手镯,想着提前送给她。
这种东西尽量是不会在人前出现的,就怕回头身上被人打上什么标签。
老两口一来就瞧见顾毓秀无精打采的,谁逗她都没什么反应,也不乐意要其他人抱着。
他们一下子就急了。
二人也不管是不是多管闲事啥的了,将陆敏芝跟顾墨白训了个狗血喷头。
好好一个孩子,原来多精神呐,就被他们夫妻俩给带成了这样?
高婶是个外人,他们没法说,这自家人还不能数落了?
不会带孩子就别生,生了不好好带,这是到底想干嘛?
老两口心里最怕的其实是孙女也步上了孙子的后尘。
他们顾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要说最担心崽崽的,肯定是陆敏芝这个当妈的。
她背地里都不知道哭了几次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同意顾墨白的提议,将崽崽小小一个人放在单独的房间里。
她在想,崽崽是不是被吓到了?
然而,封建迷信思想要不得,她连求人都不知道求谁?
老两口骂她,她也只能默默流眼泪,却是一句话都无从辩驳。
为了他们自己的一点私欲,确实是他们当父母的责任,没能将崽崽照顾好。
再看一旁高婶怀里的狗儿,白婉婉内心突然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是不是这个孩子…他真的是不祥之人,他生来就是专门来克顾家的?
越想她越觉得是这样,心里对这个孩子的厌恶几乎达到了巅峰。
老两口也不回市里了,干脆就在家属院的招待所里住下了。
顾墨白送他们去招待所的路上,白婉婉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顾,墨白,你们说…是不是那小野种的存在,是不是他克了咱家秀秀?”
顾川慌忙捂住了她的嘴,旋即四处打量了一番,确认周围没人这才松开了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种话以后无论如何不要再说了!要是让人听到了,回头咱家,尤其是墨白都得跟着倒霉!”
“我…我这不是担心秀秀吗?要不然你说秀秀到底咋回事儿?
医生看了,都说秀秀没问题。
可是你自己也长眼睛了,你看看她憔悴的样子,你能睁眼说瞎话说秀秀没事吗?”
没事儿的话会那么憔悴吗?
没事儿的话会一直无精打采的吗?
没事儿的话她会谁逗都没什么反应,会什么话都不说了吗?
这还是从前那个活泼的孩子吗?
她也不想胡思乱想啊,可是有些事情谁也没法说清楚,她很难不往那个孩子身上说。
顾川跟顾墨白都沉默了。
顾墨白的心里其实一直很愧疚。
他觉得不是狗儿那孩子的问题,但是就像他妈说的,万一崽崽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回到家里后,他就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陆敏芝。
“那怎么办?现在这种情况,咱们也找不到人帮秀秀那什么啊!”
夫妻俩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了。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们比任何人都相信科学。
可是如今科学无法解释,他们除了求神拜佛还能做什么呢?
“这事儿你让我想想,或者咱们问问高婶,总归是要试试的。”顾墨白道。
顾毓秀虽然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却没跟父母解释的精力。
她是真的好累啊。
想睡觉。
又不想睡觉。
想睡觉是因为真的很困。
不想睡觉是不想做梦,她还是个宝宝,对于很多事情真的很无力。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玄学是一直存在的。
阎玉的存在,她当了几百年的鬼,就是玄学存在的最好证明。
或者真的得找个神婆问问?
她说话不利索,没办法跟父母好好沟通,万一神婆不用她说都知道呢?
她满心期待着。
然而,现实到底是要让她失望了……
顾墨白私底下打听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想要找到的人。
最后还是高婶回家一趟,私底下到处打听,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还幸存着的“神婆”。
其他的人早就已经湮灭于时光的洪流中了。
一家人前往“神婆家”的路上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可当他们真的到的那一刻,却被告知“神婆”就剩下一口气了,压根儿没办法为他们做什么了。
几人还没来得及进屋,顾毓秀就看见了一道“影子”。
说是影子也不恰当,准确一些,应该是神婆的灵魂。
见顾毓秀一直盯着她看,她直接飘到了顾毓秀的面前。
看见她的那一刻,“影子”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畏惧。
“老身眼拙,原来是小仙子驾临寒舍啊!”
还没等顾毓秀来得及说什么,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出现了。
是黑叔跟白叔!
对方只是冲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旋即挥了挥手,便领着“影子”一起离开了。
顾墨白还想抱着她进屋,她终于开了这几天第一次口。
“爸爸,回家。”
进去了也没用,神婆已经走了。
或许她活着,还真的有些本事,能一眼看出来她不是凡人。
但是仙子…这个称呼她可担不起!
她就是一只在地府里游荡了几百年,忘却了前尘往事的鬼而已。
唯一区别于其他鬼的地方,大抵就是她混的有点好,阎玉那些人对她都很宽容。
顾墨白原本是有些迟疑的。
他高兴于崽崽终于说话了,又怕崽崽回去了又变得无精打采的。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屋里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